阿弥不看他,也不出声,脸上风平浪静,连个神色都没有。
沙长恭一颗心被吊起来,好似稳妥,又好似不妥。
四更天,他确实也不该在这儿久待,再待下去,天上有了光,那他出入南理城的事情就肯定会被外头的眼睛看到。
“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阿弥点点头,假意要站起身来,“我送送你?”
沙长恭推辞,“不必,本王认得路。”
“你认得?”阿弥拧眉,“那可不行,得将他眼睛蒙好才行,咱们南理里头什么样儿,怎的能叫西南蛮的殿下看清了还记下了?那可还了得?”
沙长恭才要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眼前倏地就一黑。
一大张麻布袋从天而降似的,从他头往他脚地将他整个人一套。他还来不及反应,被人拦腰一扛,扛上肩膀,像只被捕猎的野兽似的,惊吓之中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阿弥打着哈欠,冲着被扛出李二狗小院的沙长恭背影挥挥手,权当是送行了。
到了城墙上头,会有人将他放下去。他怎么上来的,就怎么下去,阿弥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但这沙长恭竟然不奇怪啊,他难道就不好奇我能不能敕令桂陇兵和南理百姓嘛?”
阿弥坐下,晃着一碗面汤玩。
言照清要她在这儿等他……
她其实也不是很想这样听他的话,但谁叫她刚才莫名其妙答应了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答应了就得守诺。
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她困得厉害,想睡了。
胥莹莹给水玉山端来一碗热汤,老火煨汤,日日换新料,李二狗的这锅汤在阿弥看来算是一绝。
估计是忌惮还有几个桂陇兵和执金吾在,胥莹莹的帷帽又放了下来,将脸面完全遮挡。
阿弥奇怪,但也不说,一是不关她的事情,各人有各人的爱好,像她自己不就喜欢光着脚跑来跑去么?二是,她困了。
刚才跟沙长恭说话的时候还能强撑一下,但这会儿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想着自己也不是君子,是个小女子,按不知道哪位老先生的话来说,“女子与小人难养”,那她就算没等言照清回来,自己回县衙睡觉去,就算不守诺,因她是个女子,也算不得什么值得责备的事情,因为女子本来就难养。
阿弥罗七八糟想一通,听得水玉山问,“今日忙些什么?”
阿弥以为水玉山是在同自家娘子说话,就没回应,低头看着碗里残留的面汤漂浮的几颗葱花,想到言照清几次都将面里的葱花挑出来。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阿弥一惊,双手捧着的碗磕放上桌面。
“问你话呢,魔怔了?”
阿弥愣愣看着水玉山,再看一眼帷帽下看不清面目和表情的女人,才同水玉山道:“啊,你同我说啊?啧,你今日不是见过我了么?招兵买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