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长恭不信,“你今日一直强调的不就是蛮太子不能死在你们李朝?本王那太子哥哥别的不怕,就是怕死,去年他来,不就是一直躲在后头么?今年也是,你今日这般挑衅他,他除了在本王的帐中跳脚,也不敢轻易来造次。”
阿弥挪了挪位置,拍一拍沙长恭的肩膀。
“但你想啊,他要是不动,你难道等着他饿死在我们这儿不成?还不如你们被我们打个落花流水,在逃回西南蛮的路上被人——”
阿弥两指作剑,在自己的颈上虚虚一划。
“只要进了西南蛮的地界,凡事都好说,是不是?”阿弥轻声细语,状似蛊惑,搭在沙长恭肩上的手一拍再拍,拍得沙长恭眼色困惑起来,好像觉得自己应该信阿弥的话,又好像觉得阿弥的话哪儿不太对。
但一时想不通,就由她去。
“若是开战,本王麾下的士兵会有伤亡……”
阿弥垂下眼,“我哥哥同我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要做大事,总要牺牲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一将功成万骨枯。”沙长恭默默念叨这句话,念叨四遍,抬起头来直视阿弥,“我不愿意,你说的骨,是本王出生入死的兄弟,是本王的子民,他们不该为了本王死在他国土地上。”
阿弥白他一眼,“那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谁不会说?看沙长恭今日在驻地的嚣张跋扈,也不是会把手下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人。
阿弥敏锐察觉到沙长恭是忌惮人数,“开战的时候你们总要做做样子的,不然,蛮太子全军覆没,你麾下就死两个,你觉得说得过去么?你父王脑子又不是不好,全天下的人也可都看着呢。”
沙长恭面上有恼怒,一是被阿弥撕破脸皮,二是被阿弥戳破心思。
阿弥又哥俩好似的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你看啊,你要是怕此行此计不成,叫你折损了兵力,在之后的夺嫡大战中没了兵权,我觉得万万可以不用担心。你若是卖我的面子,到时候我就只管打蛮太子那儿不就成了?”
沙长恭又再被说服。
“那这之后……”
“这之后,自然是要看咱们的水玉山。”阿弥用下巴点一点水玉山。
夏里人复仇,多好的幌子啊?
“但是在这之前,所有的事情得保密。水玉山只有一个人,若是走漏半丝风声,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他都会被陷在极大的危险之中。”
沙长恭点头,“这一点本王自然明白。”
“啪”,又一朵火花炸裂,这一次却没人费心去看。
阿弥道:“当然,这要你自己同他说。他愿不愿意是另外的事情,他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管不着。”
这是凶险的事情,阿弥只管想法子,能不能成,得看当事人的意思。
水玉山是最后一个夏里人,阿弥其实也不太想叫他犯险。但他同她说过要报仇,如今沙长恭找上门了,这勉强算得上是一拍即合。
水玉山不说话,他心中大概也在犹疑。
沙长恭也不勉强,瞧了瞧天上星辰的位置,同阿弥道:“本王要回去找人一同参谋,先将你打了一场的想法给实现了,后头的事情……若是玉山兄弟为难,本王想南理阿弥一定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