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哥儿同刚回到的阿寿顺着言照清的叫唤进房的时候,就见得言照清神色复杂瞧着床上睡着的人。
阿寿扯掉蓑衣箬帽,莫名其妙看着言照清和床上紧闭双目熟睡的阿弥。
“怎的了?不是还睡着么?我用的蒙汉香还挺重的,她这样的体质,估计得睡到午……”
“后”字没出来,因言照清将她手摊给他看,碎了一半的茶杯扎在她手心当中,言照清不敢轻易取出来,怕血流加剧。
阿弥的五个指尖上头都有血,痕迹深浅和程度不一,一看就是扎这个手指没感觉了,再扎另一个手指的。到最后,她扎到了手心里头,血糊了她一手。
“这是……什么情况?”阿寿还有些摸不着头绪。
才哥儿的重点则在,“你给她用了蒙汉香?那怎的我昨夜进来,她还是清醒的?”
言照清问:“你昨夜什么时候进来的?”
才哥儿道:“就在衙役做戏敲锣之后不久,她房里头有动静,我进来同她说你被毕力砍死在后院了,叫她不要去后院。我就是怕她节外生枝么。她那时候清醒着,哪儿有中了蒙汉香的样子?我之后时不时进来,她也是醒着的,醒得不能再醒了,一再问我言大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蒙汉香是重药,强壮男子闻一下都能睡一天,执金吾之中被阿寿当做小白鼠做实验的可不少,才哥儿和言照清也捱过阿寿的蒙汉香,自然知道这香的效力。
言照清方才还以为是阿寿没舍得真下手,却没想到……
“她撑着,用手上的疼叫自己清醒呢。”
阿寿咋舌,急忙先小心取了阿弥手上的碎茶杯,找干净的布巾压在上头,又叫才哥儿去他房间取药箱。
才哥儿火急火燎地将阿寿要的东西都取过来,看阿弥手掌上头的狼藉,百思不得其解。
“她这是为了什么啊?”
言照清垂下眼,看阿寿料理她手上的伤。
他也不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是在等人来?像那女子说的那样。”阿寿一边倾倒止血的药粉,一边同言照清道。
言照清问才哥儿:“昨夜有人闯到客栈里头来么?”
才哥儿道:“有,三四个,蒙着脸,但叫衙役打出去了。曹武追着其中一个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怕是声东击西,一晚上都在隔壁,如果小狐狸这儿有动静,我能听得到。”
言照清道:“来的人进她这儿没有?可发出什么声响暗号了?”
才哥儿摇头道:“没进来,就在一楼被拦住了。若是声响……南理城的暗号没有的,有的话我能听出来。来人也没有说话,没遗留什么东西下来。”
言照清垂眼看蹙眉的阿弥,她睡得不安稳,面上浮起一层潮红,呼吸十分重,喘气也吃力。
阿寿把了脉,又惊又恼,“完了,给的蒙汉香重了,她现在跟中毒没什么两样。她熬了一夜不睡,同蒙汉香对抗,这会儿香成了毒,逼到她心脉了。”
房中一阵无言。
阿寿不敢抬头看言照清的眼,光是察觉那道冷的视线,都叫他觉得心悸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