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就是命该绝在今日,双双冻死在下头。”言照清道。
阿弥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想同你死在这儿,我要是死在这儿了,家里人都不知道,还要在外头找我,那多麻烦。”
言照清已经下到底,底下是个不大的墓室,只有两间的耳室已经塌方,埋在土堆里头,常牧土夫子是造了这样大一个洞,从土堆里头挖东西的,分毫没叫他们看到棺椁,也不知道墓主是谁。
满地黄金,言照清没想捡,阿弥忌惮死人的东西,也不捡。
但这儿确实比外头暖和不少,至少不用吹着风。底下还有常牧土夫子留下的火把,将下头烘得暖,阿弥十分后悔没早些下来,白白在上头捱了大半个时辰。
言照清在听见阿弥说起死在外头家中亲人不知的话,心情更是低落。
“才哥儿最怕死在外头,家里的娘子和团子不知道,还要满天下地寻人的。”言照清叹了口气。
阿弥想起才哥儿被卜洛打出去的身子,好像断了线的纸鸢一样一头栽到河水里头,那样的掌力和高度,怕是凶多吉少。
阿弥于心不忍,挨着言照清坐着,拍一拍言照清的肩,“所以你得活下去,回京城去同他们的亲人报个信。”
言照清点头,转头看阿弥。
阿弥被他瞧得莫名其妙,摸一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你瞧着我做什么?”
言照清笑出声,低头看被放在地上的匣子。
“有个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八。”
哪个算命的什么时候说的,言照清已经不记得了,独独记得一句“你原本可是能活到一百零一的,这世上能有几个人能活到百岁?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可就是因为你总生气,老得快,生生将自己的阳寿折了三年。你啊,只活到了九十八就孤零零地撒手人寰了呢,啧,可惜,可惜。你要不总生气,活到一百零一是没问题的”。
怪力乱神,说得倒像是真的。
阿弥“哇”了一声,“那可真是高寿,你都快赶上彭祖老头儿了。”
言照清惊讶,“你连这样的典故都听过?”
阿弥得意点头,“我师兄什么都知道,闲来没事他也跟我说一些好玩儿的事情。彭祖活了八百多岁吧?我师兄说,他快赶上天上的神仙了。”
“你师兄是……”
言照清有意拉长尾音,等着阿弥自己填空。
“我师兄?我师兄是姜——就是我师兄啊!”
阿弥险些被套话,气急败坏,瞪言照清一眼。
言照清看着小蚌精又出现,好笑出声。
“我只是好像听到你说,你师父要你嫁给你师兄什么的。”
听得模糊,不真切,好像是个梦,梦里的小狐狸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叫言照清竟然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这是他下了朝回到家中,这小丫头扯着他说东说西,说到烦恼之处,甚是纠结。
由这梦衍生出来的这后半段想象叫言照清觉得荒诞。
但又……不那么希望它只是一场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