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得饱餐一顿,主桌上头发生什么事情她不太想理会。
她同一桌孩子坐一块儿,初初时候同孩子们吃吃玩玩闹闹的,倒也挺好。后来有人请她去女眷那一桌,她去坐了一会儿,可那些讲究细嚼慢咽、食不言寝不语的女眷们叫她实在憋屈得慌,索性便还是坐回小孩儿桌那儿。
只可巧了,有个躲酒的秦志昭将她的位置坐了去,正同孩子们讲些奇异志怪的故事,阿弥听了几耳朵,觉得颇为有趣,找了张凳子,踢了踢秦志昭的凳脚,硬是挤到了秦志昭一旁坐,听他讲古。
阿弥心中也知晓,看秦志昭看她去而复归,眼中惊喜的一亮和志在必得的神情,必定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东西。
阿弥也不能说是全无防备,但她身上只有铜板五枚,撑死就多了一个在手上取不下来的吵人镯子,实在是身无长物。
若是想要骗她的人和她的心……
阿弥打量过秦志昭的样子,只担得起“相貌平平”四个字,只好在仗着身高和体魄,扔在人堆之中也算优秀。但阿弥见多了长得好看的男子,比方说言照清,又比方说她哥哥李穆川、师兄姜竹声、胞弟李寻意、阿德、刘志宏、水玉山等等各式各样各种款的美男子,对男子的相貌不免也有些挑剔。
秦志昭在讲桐城有个女鬼专挖人心来吃的故事,一众孩子听得有滋有味,阿弥趁机将桌上的肉菜一扫半光,打个饱嗝,歇会儿再吃,听着秦志昭讲到女鬼吃人心,也挑长得貌美的男子,便不由得瞥一眼言照清那儿。
他不是正发着烧么?身上的伤也还没机会找大夫看,喝这么多酒没事么?
没一会儿,看见捏着嗓子说话的何家小姐给言照清倒酒,有意无意地靠上言照清的身子似的,阿弥收回视线,假意没看到言照清回何家小姐的一个微笑。
呸!又勾人!
嗐!人家有人照顾着呢,她何须瞎操心?
秦志昭将一桌孩子哄得差不多了,叫孩子们散去玩,一桌只有阿弥同他的时候,才看了看四下,轻声问阿弥:“我见姑娘面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阿弥百无聊赖挑着烤鸭上的花生吃,听见这好似从话本子里摘抄下来的句子,面无表情转头看秦志昭。
“是吗?”
秦志昭觉得好像碰到了一个软钉子,摸一摸鼻尖,笑着同阿弥道:“姑娘是哪儿的人?或许我曾到过你家乡。”
“雀州。”
阿弥也不隐瞒,他方才的故事们叫她高兴,笑得前仰后合,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么好玩的故事。这算回报吧?
正巧,主桌那儿的谈论飘到这一头,阿弥听了两耳朵,打个嗝,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心上只有一桌菜地——挑花生吃。用热油滚过一轮的花生内里酥脆,蘸了烤鸭的汁酱后外层略软,阿弥很喜欢吃这样软硬兼有的东西,咬到嘴里头嘎嘣脆,十分解无聊。
秦志昭听完了主桌那儿的谈话,同阿弥笑着低声道:“我说姑娘面熟呢,原来是南理城穆川先生家的阿弥姑娘。”
一颗花生没夹稳,骨碌碌顺着桌子滚到地上。
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条大黄狗见桌上掉下一粒花生米,“嗷呜”一口大张旗鼓将小小的花生米舔进嘴里,意犹未尽,坐在阿弥桌旁抬头等着,满眼期待看着阿弥,一副坐等投喂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