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至夜深才回何府,还没到,远远就瞧见门口有人等着。
长身玉立,腰背挺拔,迎着寒风毫无惧色,那不是言照清还有谁?
阿弥一勒马,“吁”一声停下,大喇喇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蹦上了台阶,去扶那个杵着一根手杖在门口等着的人。
“言照清,你醒啦?”
言照清披着何家大公子的一领大氅,大氅短一些,不像披在阿弥身上会拖地,只及他脚踝。
“早间就醒了,不见你,还以为你跑了。”
阿弥回身将马鞭交还给伸手过来的何家奴仆,道:“怎的会?我不是答应你了么?你好之前我不走。看起来你已经好上许多了。”
话音落,言照清便举手掩口,连连咳嗽,咳得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得了阿弥的拍背顺气,才勉强平顺下来。
“还远着呢。你别惹事,若是担心回京城的事情,我已经同你说过了,我会同圣上为你求情,你救南理有功,又得了圆至和尚的馈赠,还斩下了西度卜洛的人头,功勋卓越,圣上会念你有功,将功抵过,免你死罪。”
阿弥撇撇嘴,嘟囔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他要的是斩尽杀绝呢,怎可能免我死罪?”
言照清没听清,倾身下来,“嗯?”了一声。
阿弥将他一搀,“没什么,走,咱们回房去。”
说罢,同已经一同走到门口的何思瑶作别。
何思瑶看看言照清,多叮嘱了一句,“照清哥哥保重身子。”
言照清疏离有礼点头,“谢谢何小姐关心。”
何思瑶面上尴尬。
他看起来是当真不记得她。或许是那时候年岁太小,或许是她长得和那时候毫不相似。今日和阿弥一同在马车中的时候,她同阿弥说起过她小时候是同言照清在一块儿的,阿弥那时候还感到奇怪,问她那他怎么不记得她?
她哪儿知道他怎么不记得她了?亏她自己还惦念了他许多年呢!
可阿弥后头也解释了,他是要做驸马的人,心里只有定安公主,不将其他女人放在心上也是对公主的忠诚表现嘛。
何思瑶那会儿还觉得阿弥胡扯,说:我觉得他就将你放在心上。
阿弥还嗤笑:那是因为他得靠着我砍我的脑袋,好去拿驸马位置啊,他当然得待我好啦。
何思瑶迷迷蒙蒙,直觉不是,但阿弥又铁齿金口说言照清是做驸马的人,她觉得她也有些闹不清楚如今的情况了。
但阿弥若是死囚,是逆贼,是要被言照清带上京城砍头这件事情,还是叫何思瑶难过了许久。
一个活泼的水灵灵的小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才要盛开,就要死在铡刀下了,何思瑶心中唏嘘。又想到阿弥是因救了许之还得了死罪的,许之还大将军她已经听她爹和她哥哥提过许多次了,那是冲锋陷阵、固国边境的一员虎将,李朝有他,北境才得安宁,阿弥劫法场行的是救国救民的大善事。何思瑶更是唏嘘,在马车里头抱着阿弥痛哭了一路,将要近家的时候才稍稍止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