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照清自袖中取出一方干净帕子,擦她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再解了身上的大氅,披上阿弥的肩。
“我来了,没事了。”
言照清将阿弥轻轻一抱,叫她靠在他胸口歇一歇。
塔玉赤身裸体,半身血肉模糊,非礼勿视,言照清不好去看,便将阿弥带到甬道之中,把里头留给两个大夫忙碌。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背,言照清察觉阿弥正咬牙隐忍着,浑身微微发抖,十足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可怜模样。
“这儿没人,你哭出来好一些,我不笑你。”
昏暗的甬道之中,阿弥抬了头却看不清言照清的脸,问出口的第一句先是:“那该死的臭跑堂的呢?死了么?”
言照清低头,看她脸上模糊的恨意和杀气,安抚道:“已经投放到县衙监牢,等何知县归位……或者是新知县到位之后审判定罪。”
阿弥笃定道:“我今夜就去杀了他。”
言照清微微皱眉,“李朝有律法,罪人依律都会得到应有的刑罚……”
“我今夜就去杀了他。”自齿缝泄露出的恨意打断言照清的话。
她听不进去。言照清叹气,又将人重新抱好,听她靠着他的胸膛,不住地说着要将人扒皮抽筋、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之类的话。
里头传来一身惨叫,是塔玉耐不住疼,嘶哑着声音痛叫一声。
阿弥呜咽了一下,一直咬牙说的话断了一断,再说起的时候,声音里染了些哭腔,同先前塔玉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一样。
“言照清,都是因为我,我如果不惹怒那个狗杂种,这一盆热油就不会泼到塔玉嬢嬢的身上。”
“你想起她了?”
阿弥摇头,“没有,我没想起来,我想驼子那一棍子是叫我彻底将她忘记了,我连她的模样都不觉得熟悉。”
言照清拍拍她的背,像哄一个孩子,“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不知道那个人心胸狭隘至此,犯罪的是他,不是你,你不要着急自责自己。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将你的塔玉嬢嬢救回来。”
阿弥一哽,“年妙春……和权公……都说……都说她可能活不了了……”
话没有说绝,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我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家人,她是不是相见谁,或者是被谁接走?是不是放出风去叫那个无头人过来?”阿弥迷迷茫茫,抬头看言照清。
言照清将她脸上的泪擦干,连鼻下的微微狼藉也擦拭干净,轻声宽慰几句,眼风之中有人影晃动。
阿弥也察觉,二人双双转头看去,就见甬道的另一头,雪泉山洞的洞口处,有一个人正在那儿止住了步子。
那人用一大块黑布,帷帽一样罩住了自己的头和身子,只是那帷帽不是一个圆形,而是一个长方的形状,叫从头的那儿像是那人的肩,使得那人看起来像是没有头一般。
真乃是说曹操曹操到,无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