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原不想管这个事情。
她心里不痛快。
她已经是要被带到京城去砍头的人了,明日到了京城里头,想再脱身是难上加难,她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了,何故还要管别人是不是要被打死了、谁人要去坐牢了?
她都要被砍头了!
但郎林同离她近,他身下那人被砸出的鲜血刚才都飞溅到她的脸上。她刚才一时半刻没法起身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打得嘴歪脸斜满是鲜血的。
确实惊人,又恶心。
阿弥想站起身,双膝用不上力气,又跪倒下去。郎夫人下意识扶住她,被她借着木枷一把撞开,摇摇晃晃着硬是要自己站起来,腰背佝偻着,是因刚才被郎府那狗奴才一连十几脚地重重踹,这会儿还疼得厉害,直都直不起来。
郎夫人被她一推,像个笸箩一样往后滚到,“哎呦哎呦”地惨声叫唤。
不管是阿弥的问话还是郎夫人的痛叫,都没叫郎林同分心。
魔怔了,他应当已经五感全闭,就算是天上落惊雷也叫他听不到。
郎府有人斥骂阿弥,遭阿弥横一眼过去,倏地噤声。
她面上又溅上去的血,嘴角鼻下都留着血,那一眼似冷厉的尖刀,能杀人于无形似的,连见多了大场面的郎执梅也忌惮。
阿弥拖着被踩的膝盖,往前走一步,瞧好了郎林同的位置,将他重重一踢,踢得他往旁一斜,身子一歪。阿弥自己也被后坐力往后坐倒,屁股和腰后又是重重一疼。
“狗东西!”
郎林同吃痛,放下地上那个奴仆,怒火立即转移,一双赤红的眼转向阿弥,狠狠扑向阿弥,先在阿弥脸上用力甩个巴掌。
阿弥被打得眼冒金星,一双手被木枷制着,一双腿被郎林同横着屈膝的腿压着——他还真是将南理猎人们教过他的打架技能放在心上,他们教他要打人的时候,将人推倒,用全身的重量压住对方的腿或腰,叫对方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劲,这场架就赢了一半。
阿弥没想过这样的招式会叫郎林同用在她身上,双腿使不上劲儿,连踢踹他都做不到,一双手又被木枷扣着,上身全然坐不起身。郎林同一巴掌打得她一只耳朵瞬间嗡鸣起来,嘴里都是血,想要喊叫,颈后的木枷硌着她,叫她嗓子发紧。
她也真是多管闲事,疯子发起疯来客没脑子没想法,要是再有第二巴掌,依郎林同的蛮力,她脖子一定会被打断。
嗡鸣声和天旋地转的金星之中,阿弥感觉天上有手的影子,又重又急地要落下来,事情发生的太快,旁的人连个惊叫都还来不及。
阿弥求生意识强烈,在何思瑶和不知道谁的“阿弥”尖叫中,怒气十足大喝了一句:“二哥!你瞧清楚!你要打死我不成?!”
若是觉得那巴掌就不会落下来,未免就太天真。
郎林同是脑子插着针的疯子!
他们等了他好几年才叫他能像正常人似的说话,他发起疯来的时候可不是个正常人!
第二个巴掌结结实实盖在阿弥脸上,阿弥觉得从鼻里涌出的血更是汹涌。颈后的木枷像是一把利刃,更像一把重锤,天地掉了个个头地将她后颈骨重重一砸,叫阿弥瞬间想起颈骨断了又侥幸不死,却只能瘫痪在床叫人伺候的人。眼前别说金星,连道白光都没有了,倏地一黑,叫她什么都瞧不着。
也不是昏过去,就是一时地瞎了。
脑子里头原本好端端的脑浆被接连两个巴掌扇成了浆糊,阿弥觉得又疲惫又疼,压力和绝望一瞬间灌铅一样灌满她全身上下,连脚趾和手指尖都不放过。
就这么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