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心里想。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天地间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冷风刮着她过去,天上好像落了雪,叫她觉得脸侧有冰冷的点滴落下,又被她烧得灼热的面皮融化,成了滚烫的水,再往她鼻子和嘴巴那儿滑。
一滴又一滴的,那朵朵小小的雪连绵不绝,却没法将她被打肿打疼的脸的热度消散下去。
腿上的重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撤去的,阿弥后知后觉才察觉自己得了自由。
也不是全然的自由,一双手还被木枷禁锢着。
但有人将她拉了起来,温热厚实的手掌摸上她的脸颊,手上和颈上一松,是木枷被全松脱了出来。
阿弥大睁着眼睛,却看不得什么东西,整个脑袋像被人蒙在棉被里头,有声音要钻到耳朵里来,但听得并不真切。
“阿弥,阿弥。”
那温热的手掌一再摸索她的脸和她的耳,间或有停顿,但阿弥大睁的眼中还是一片漆黑。
缓和了好久,眼前的漆黑才出现一些些亮光,紧接着,耳中也听得刀剑相交的声音,锐利且刺耳。
白光倏地一亮,好像将她这一方天地的黑暗全都破开,师兄姜竹声的脸就在眼前,浓眉紧蹙,关切瞧着她。
“师……”
阿弥说不成句子,脸疼,嘴疼,嘴里也疼,叫她动一动都疼。
见着许久不见的亲人,还是在这般被人痛殴后的惨景里,阿弥鼻尖一酸,眼泪先滚落出来,无声张嘴痛哭,扑到姜竹声怀里。
师兄来了!
师兄来救她了!
她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她师兄来救她了!
“你站得起来吗?”
姜竹声戒备看一眼周围,低声问哭得眼泪鼻涕和鼻血都混在一起的人。
阿弥心里头的情绪正浓,没法听清他的话,但见到周围七八个同伴正同郎府的奴仆们和言照清搅打在一起,响哨声声,是要给他们拖延出时间,也知道机不可失。
阿弥哆嗦着一双腿,艰难借着姜竹声的手臂站起来,被姜竹声一把扛上肩。
“放下她!”
阿弥听见言照清的怒喝,紧接着是被人拦住的声音。再后头,似乎是江至安也加入了打斗之中,响哨声没几声就断了,没了。
阿弥全然没个力气,挂在姜竹声肩上,倒吊着上半身,看得自己脸上的血滴滴落到姜竹声跑过的地上。没法抬起身子看后边。
果然是下雪了,地上点点白的雪花,一下子就融成了水。
要走了,要走了,太好了,她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