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叫秦不知再度石化。
先前他看得的,是南理阿弥被人打肿的半边脸,惨不忍睹的。此刻看的,是南理阿弥另一侧脸。
她应当是哭过,他同言照清并行在马车一侧的时候,隐隐听到车里传来两个姑娘家的啜泣声。因哭过,瞥过来的那只眼便是带着哀伤的淡红,明眸秋水,内里似含了世间千万种委屈,柔柔波光一动,叫人的心神也跟着她这一眼荡漾起来。
美,是真美。
难怪陆汀对她的美貌赞不绝口,说她兼顾北游人的深邃,又有李朝人的温婉。
她将北游和李朝的优势糅合得极好,叫人一眼惊艳,难忘却。
这样含哀带怨的都叫人心动如斯,她若是笑起来,那可不是叫人心甘情愿掏心给她尝?
阿弥又累又疼,在马车上睡了小半日,这会儿人还有些懵,言照清叫她做什么,她就只能跟着他的话照做,一身疲乏困顿,只想再接着睡。
“你同我一个房,左骁卫的将领在隔壁,你别想着跑。”
言照清将人放上床,棉被将她的身子和光脚一包,再将她的长发从被里拉出来。
“嗯。”
睡眼惺忪的人,迷迷糊糊应他一声。
年妙春的药只能将她嘴里的和鼻里的血止住,她半张脸并没有消肿,还是红的,温度也有些高。
言照清将手放在她额上探了探,察觉手下的高热。
他方才将人抱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她的体温不太正常,她也乖巧得不像话。果然,是因为发烧,脑子模糊,才顺从如斯。
“我去叫权公来。”
言照清起身。权公之前说,到了客栈再料理阿弥的。塔玉不好移动,一直都是在马车上头的,言照清便想将权公叫过来,先看看阿弥。
“照清?你哪儿去?”
他站起身,秦不知就“恰好”走到了门口,一副已然走过但又折返回来的样子,腰往后弯着,将上半身仰到他没关的房门来。
言照清深深看了他一眼,吸了口气,道:“她发了高烧,怕她烧糊涂了,我——”
“啊?!那你快去快去,要是烧糊涂了,没法去见陛下,那可就不太妙了。”秦不知急忙催促。
言照清立在原地,没动,“不知,我还没说要去干嘛。”
秦不知面上的笑一僵,“我……哎?那你不是应该去找大夫么?我瞧你那意思,应当是要去找大夫的。”
言照清站着,还是没动。
秦不知脸上挂着的笑越来越僵,瞧了言照清那站位,分明是将床上的人护着挡住了。再看那人,当真是捱不住,自顾自往后躺倒——睡觉,才不管他们这头。
秦不知的笑再挂不住,哭丧着一张脸,同言照清道:
“照清,不是我说你,你看上谁家的姑娘不好?做什么要看上一个逆贼?你不知道她是李穆川的人吗?你不知道她是陛下点名要见的人吗?不是我说,陛下要见她,很可能是要将她放到后宫里头的,你难道要跟陛下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