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说言照清是她夫君的话,言照清醒来之后也听权公和别的人说过。
那只是为了救言照清的权宜之计,权公初初的时候相信,到后头,尤其是自沁县上路以来,好像其实已经勘破了真相,还对言照清有过轻蔑,觉得他利用阿弥,靠着一个丫头扯谎才得救的,后头竟然还铁面无私要带这丫头去砍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权公这会儿又提起来,面上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言照清低咳一声,想起自己方才硬是叫她答应,他只要放了她师兄,她就叫他做驸马的话。
她是李景泽的女儿,理当也是李朝的公主,她若是同他在一块儿,他理当也是驸马。
那她一直以来说的他是个驸马命的事情,就真是算得很准的事情。
“阿弥不是我娘子。”
至少还不是。
权公奇怪道:“我自然知道她不是,她是你要带到京城砍头的人。”
言照清沉默看着权公。
权公道:“我不过是瘸了条腿,又不跟郎家的小公子一样伤了脑袋,我眼睛也还能看呢,我自然知道你们还不是夫妻关系。但你这心里分明有她,她那心里好像也有你,可你就是不说,哎,巧了,她也不说。你们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言照清还是默然。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哈哈。”权公哈哈笑两声,摇头晃脑的,同言照清道:“她师兄没抢了她去,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了,那郎大人不是说一定要叫狗皇帝砍下臭丫头的脑袋么?若是这样,你还要带她到京城去?”
言照清思绪纷乱,“她劫的是许之还,陛下不会放过她。我若是……若是就这么放她走,被降罪的不会只有我一个,受牵连的还有言家,还有执金吾……”
权公道:“我听到外头可有很多人马,怕是要将大军调来,才能叫人将这丫头抢走了,是不是?”
言照清默然。
有个何府的奴婢从车窗那儿给言照清递过来一条湿帕子,同言照清道:“我家小姐想知道阿弥姑娘如何了,需不需要将她挪到小姐的车驾里头,叫小姐给她看看身上的伤,也换一身干净衣服。”
言照清接过那帕子,帕子还温热。左相郎执梅生活奢华,他在这路上可见一斑。郎夫人喜爱乖巧的何思瑶,连带着何思瑶也享受了那些便利,也将那些便利偷偷分给了阿弥。
比方说这会儿,一直温热的水拧出来的帕子。
言照清抱紧阿弥,尚未同那奴婢回话,权公就替他做了主张,道:“待会儿就过去,叫你们家大人和姑娘安排一下马车。同年大夫要些药膏,你们家姑娘没法处理的,叫年大夫去看。”
言照清下意识要回绝。
那机灵的奴婢好像就是怕言照清拒绝一般,爽爽快快应了一声,立即同后头的传话去。
“你若是顾不了她,该叫能顾她的人去做。我虽然没那么喜欢她,但她若要真死了……嗐,不就没人给我去百草谷投票,叫我做谷主了么?”
权公言不由衷,等着车停妥,在塔玉身上轻轻慢慢又稳妥地扎下一针。
车队又停,调整了后头的车。
言照清将阿弥送到何思瑶的车里头,手一空,总觉得攥不住的什么东西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似的,心里一阵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