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春面上的笑一直没落下来,“笑面虎”的外号名不虚传,“那就有劳大人进去认一认。南理阿弥应当已经死了,头都被斩下来了,李皇体恤她是皇家血脉,将她脑袋葬到了废太子李景泽坟旁,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活着的南理阿弥叫京都府捉住了呢?”
牢房门口,成全同另一个女侍卫在。那女侍卫言照清也记得,当年去了三个女侍卫,一个死在北游人刀下,只有成全和她活着。
见着言照清入内,成全和她都往后退了一退,拱手成礼。
言照清控制脚下的步子,步态从容,往牢房里头看。
里头的人只着单衣,衣裳尽湿,长发散落,一只手被高高提着,锁在牢房顶上,高度只够这人踮着脚尖勉强站着,膝盖没法打直,整只脚也没法全然落地。这是执金吾也会用的法子,他在南理的时候也这般拴过阿弥,叫她站了一夜。
如今这人这般只提了一手,人就只能斜着,长发斜落盖在脸上,言照清看不到她的面貌。
但那身形,那如何起伏的曲线,是言照清前几夜夜夜爱不释手抚摸过的,怎么认得错?!
阿弥!
言照清的双拳在披风下头握紧。
“如何?”吴敬春仔细瞧着言照清面上的神情,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是南理阿弥么?”
不止吴敬春,连成全和那女侍卫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他答。
言照清转头,看了一眼吴敬春。
不过一瞬,吴敬春好似改了注意,不同言照清对视,叫人道:“她脸都遮盖住了,叫言照清言大人怎么认?!”
牢头立即提来一桶水,大力泼上阿弥的脸,将那散在脸上的长发散开。
又有两把火把伸到阿弥跟前。
言照清这才看得她十个手指头被插进根根银针,血迹在指尖干涸。阵阵风从牢房通气的窗吹进来,将凌乱的雪花一块儿卷进来。阿弥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上被水一泼,自半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眼皮发肿,只能微微掀开一道缝看牢房外头的人。
京都府的手段……只要进了牢房,没多少人能活着出去。
言照清将舌顶在两齿之间,不叫牙齿紧咬,免得叫吴敬春看出来。
“怎么样?是南理阿弥么?”
吴敬春又仔细看上言照清的脸,憨厚笑着,等一个答案。
言照清双眸锐利,盯紧了吴敬春的眼睛。
“吴大人,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南理阿弥两年前被执金吾旧部斩首在十里亭外,当夜秦右相也在,秦小世子在,裴修远也在,连你们京都府这两个侍卫都在,身首分离,人如何能活?吴大人这是觉得秦右相和裴修远会包庇废太子逆贼,叫南理阿弥逃脱了去不成?!”
吴敬春面色微微变,又立即换上他那常对人的笑脸,“哎呀!我就说嘛,这怎么可能是南理阿弥?成万户,你这可真是的!瞧瞧,叫言大人生气了吧?”
这般说着,吴敬春笑着回身,一掌狠狠甩上成全的脸。
清脆的巴掌声,叫被挂着的阿弥惊了一惊。滴答滴答,有血自她鼻里涌出,点点滴在她身前,将她湿透的里衣染红。
言照清握紧拳,指甲陷到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