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将手搭在眉上,做一个棚遮挡天光。
其实已经临近傍晚,日头早就往西山斜落,红彤彤的晚霞布满半边天,每一朵厚重的云都被染了金边似的,璀璨又好看。
姜竹声立在她身侧,瞧她这模样,往她这儿靠了一靠。
“站得住么?”
阿弥将手放下,远远眺望河上的浮桥,嘟囔道:“倒也不是站不住。”
就是总觉得瞧不清。
“你瞧许伯伯是不是站得太近了?就乌茂典和那谁跟着他,卓尔达那边好几个人呢。要是发难……”阿弥指着像船一样在微微起浪的河面上浮沉的浮桥,难掩心里的担心。
浮桥是她从亓州带来的工匠连夜修好的,忙活到今天下午才同北游修的那段接上——算完工了。工匠回来的时候还同营里的将士们说笑,说北游修得临时桥跟豆腐渣似的,锤子无意一碰就变了形,他们那些汉子那么重,搞不好没走到当中就断桥沉到水里去。
姜竹声随手甩出一枚石子,打中袭向许之还后背的一枚银针,回头看了银针出来的地方一眼,密密麻麻都是人,不知道是谁。
“师父的刀在那谁手上,我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谁是谁,阿弥嫌弃不说他名字,姜竹声又怎么能不知道?
陪着许之还一同去的不就乌茂典和言照清?红流苏在他身侧照耀,这李朝执金吾参将身姿挺拔,端的是一副威武难犯的姿势,气势上就比看着歪瓜裂枣的北游人高上一大截。
无论相貌还是身姿,再算身份和地位,许之还带言照清出去,那可是给他和李朝挣了极大的一个面子。
“叮”
姜竹声抛着石子,又将石子甩出去,再击中一枚银针。“啧”了一声,同阿弥道:“你在这儿好好站着。”
说罢闲庭信步往后头去。
阿弥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援兵之中有人有小小的骚动,姜竹声已经过去了。
再转回头,河中心的两方人好似有个不欢而散的意思。
阿弥错愕,在浮桥桥头等着意气风发的言照清……不,她等的是气势昂然的许之还,迎上去,问道:“这才不到一刻钟,谈好了?”
许之还瞥她一眼,“道不同不相为谋,跟这群蛮子有什么好谈的?浮桥撤了,要打,老子迎敌。”
边说边转身,冲着北游王卓尔达的方向扬一扬拳头,势在必得的模样。
阿弥远远看去,隔得太远,她连卓尔达是圆是扁都看不清。腰上一紧,被言照清带到一旁。
“方才给你煎的药,你可喝了?”
阿弥抬头看他,不答这儿女私情的话,反问:“议和议了个什么?怎的这就散了?”
言照清笑道:“北游王指名要你,你做和亲公主,往后他们二十年不生事。”
阿弥微微蹙眉,想着那倒是挺划算的,他们兵力别说不足,就算李穆川派来的援兵里头也还有时时刻刻要许之还的命的,四分五裂的程度同北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个半月里头许之还腹背受敌,已经顶得够心力交瘁了。她反正没几年好活,若是能换一时的太平,哪怕给临北百姓歇一歇,那也不吃亏啊。
言照清见她发愣,点一点她脑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