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江廉总算听住了。
他不仅有老母在堂,还有妻子儿女。
这些年不仅从未在老娘跟前尽过孝道,也没有尽到过做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一点俸禄全拿去喝酒买醉了。
就算嘴上从不承认,心中难免理亏。
将来老了老了,还能指望儿女们孝敬?
来人又道,“我打听过了,金光侯实在是个仗义之人,凡是跟他交好的,无不受他关照。咱们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调得离家乡近些,哪怕是去县学里当个两袖清风的教谕,我都是情愿的。
如今要上赶着去示好,咱们一来没钱,也显得太过巴结。于是我想了想,不如去书馆帮忙抄书吧,既算示好,也不堕文人风骨。”
江廉才听得心动,来人又道,“要去可得抓紧着些,听说马上要开馆了。那匾额升平郡主写好,拿去刻了,我好不容易打听到……”
什么?
江廉一听这话,又炸了。
“他竟然让一介女流之辈来题写书馆之名?简直有辱斯文,斯文扫地!”
来人急道,“小声些!你管他这么多?横竖那书馆是人家掏钱办的,咱们不过是去抄书,你管那么多干嘛?”
江廉怒道,“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要抄你去抄,我才不跟你这小人一般,去卑躬屈膝!咱俩的交情到此为止,我要跟你割袍断义。”
这下,来人真火了,呵呵冷笑,“行!你既这么说,那咱俩的交情就到此为止。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割袍断义,你有袍子可割么?”
江廉给噎得差点打了上去,却给老胥吏抱住。
“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唯一的朋友也绝交了,往后是要做个孤家寡人么?
江廉一把将老胥吏推开,他也回屋写字去了。
他生平长于书法,也是他的骄傲。
就不信寒窗苦读这么多年,竟比不上一个女子。他也要去写下宁州书馆这几个大字,到开馆那天,掷到书馆面前,羞得那位升平郡主,无地自容!
宁州书馆还没开馆,但一场教学已经悄然在医馆里开课。
许惜颜原以为第一场课,来的人不会太多。除了郭家从甘州送来的几个军医,还有叫守备马彻派来的本地军医,大概就没什么外人了。
怕胡太医教得不得劲,所以她还低调的戴了面纱,过去捧了个场。
却没想到,足可容纳五六十人的大屋里,坐得满满当当,挤了近百人。瞧那衣裳,全是读书人。
连马彻来了都没地儿坐,只得叫人搬了把凳子,坐在过道上。
这是为何?
医术虽能治病救人,但一向被视作九流,很多文人还持有一定偏见,怎会来这么多读书人?
一个衣饰素雅,眉眼细长,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凑过来,低声笑道。
“是下官召集这些本地学子来的,若非坐不下,来的人会更多。边关大夫少,故此能识字的人,大多会学些医术。既为自己,也为家人保个平安。”
许惜颜知道他是谁了,“虞大人。”
也知道他是怎么说动这些读书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