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话找话,邹大太太硬扯了个话题,“只可惜这丫头嫁得远了些,也不知她如今有没有好消息。别跟她母亲似的,不肯生吧?”
许太夫人顿时不悦的瞥过来,“不可能!行了,今儿也晚了,都回去歇着吧。”
邹大太太讪讪,起身告辞。
等人都走了,许太夫人才负气跟陈妈妈说,“我瞧她,就是犯了红眼病。除了她自己,再见不得旁人好过。”
陈妈妈抿嘴笑道,“那也是许家各房出息,大太太才有的眼红。否则上哪儿犯病?老太太该高兴才对。”
许太夫人给逗笑了。
歇下之前,忍不住念叨着,“过了子时,便是二丫头的生辰了。你说成安这胎,是不是惦记着他姐姐,非要凑到一起?”
陈妈妈一愣,随即凑趣笑道,“还真有这可能,那就借老太太吉言了。”
许太夫人听着高兴,躺着又念了几遍平安经,才渐渐睡去。
谁料当天晚上,成安公主果真发动了。
次日天明,顺利产下一子。
在那边照应的柏二太太大喜,转头却见许观海,默默垂泪。
而产房里,成安公主早已不顾伤眼睛,放声大哭。
柏二太太不明就里,这夫妻俩是怎么了?
许观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默默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想是摩挲许久,封皮都有些微微毛糙了。
展开正是许惜颜的笔迹,一张信纸上,只写着四个大字。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欢欣雀跃,悦然笔间。
“吾弟归矣!”
这是许惜颜得知母亲有孕时,写给父母的回信。
只这四个字,就足以表达她的心情。
柏二太太瞬间,同样泪流满面。
她突然明白,为何成安公主迟了这么久不发动,和许观海一点都不着急。
夫妻俩反而极有默契的,默默等待。
直到小年夜,直到现在。
也许真的就如许惜颜所说,这迟来了十六年的儿子,就是她当年的胞弟。
否则,这孩子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小年夜,等着跟十六年前的胞姐许惜颜,生在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呢?
看着窗外,蓬勃而出的一轮红日,许观海悄悄拭去泪痕,告诉母亲。
“当年,我取名惜颜,真不是羞辱她,也不是跟成安置气。真的,是她生得太好了。当稳婆把她抱出来,送到我面前,也是这样一轮红日,在云端生起。我看着她,那么小,但已经那么好看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白是天空一样的淡蓝色,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只剩下惜颜二字。原本,我在族谱里,还给她起了一个名字……”
“你别跟我说,去告诉她,告诉你媳妇儿!”柏二太太流着眼泪,坚决把儿子推走了。
许观海走进产房,又跟成安公主说。
“……我有给阿颜起名字的,小时候是故意不告诉她。等三哥儿没了,我怕她也有个好歹,才不肯说,也不敢说……后来,后来就是不好意思说了。其实惜颜是她的字,她正经在族谱上,还有个名字……连她弟弟的名字,我都起好了……”
夫妻两个,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相对泪目。
忽地不约而同想起一事,赶紧翻看起小小的襁褓。
原本睡得安稳的小婴儿,给揭了尿布,露出光溜溜的小屁股,极不舒服的闭着眼睛,皱起小小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而在他的左臀上方,有个鸡蛋大的青色胎记,形似一只小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