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萧氏和大伯一家留在京城,但金光侯和升平郡主的嫡长子,才是最有份量的筹码。
也只有把这个小小的婴孩送到京城,才能让多疑的睿帝真正心安。
小两口才能在宁州的发展马场,训练骑兵,而不必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
如今趁着孩子还小,不懂事时送走,对他的伤害反而更小。
如果养大些,记事了,能认出爹娘了,那时要怎么面对别离?
如今再心碎,也只有大人而已。
这也是许惜颜和尉迟圭狠下心肠,现在就送走他的原因。
好一时,许观海才落回目光。
紧紧抱着睡得昏天黑地,懵然无知的小外孙,慎重保证,“你们放心,我一定倾尽所能,教好他。”
许惜颜抬头,努力微笑,微微上挑的眸光里,噙着泪光,又狠狠咽下。
“父亲把我教得极好,也一定会把他教得极好。”
许观海不忍再看,狠了狠心,抱着孩子,大步走了。
尉迟圭把小媳妇从地上扶起来,拍拍她的背,“别太伤心,仔细身子。我去送送。”
许惜颜用力点头,喉头已经哽咽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以为自己从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却没想到在离别到来的这一刻,却是这般难过。
甚至,她都想把孩子抱回来算了。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她蓦地回首,斩钉截铁的告诉尉迟圭,“六年……至多六岁,我去接他。”
她是到六岁的时候,才开始与父母和解亲近。
所以许惜颜也只给自己六年时间,无论如何,她会把长子接回自己身边。
如果做不到……
她拼死也会做到!
尉迟圭抬手,温柔的抚过妻子的脸庞,应了一个字,
“好!”
他懂许惜颜的未尽之意。
他会一起拼命,为了这个期限努力。
目送长长的队伍渐渐消失在草色烟光里,城墙上的尉迟海,呜呜哭得老泪纵横。
尉迟牡丹也在不停的抹眼泪,“爹,真要这么舍不得,为何一定要送走?他娘不是郡主——”
话音未落,尉迟海抬手就重重打了她一巴掌,吸着长长鼻涕泣道,“你懂啥?你啥也不懂!”
可他却已经开始懂了。
许惜颜不是不想留,否则不会自打孩子出生起,就一刻不停的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甚至,还亲自哺乳。
尉迟圭也不是不想留,否则他怎么一有空就抱着孩子不撒手?
连换尿布都不肯假手他人?
可真的不能留啊!
就象尉迟家刚刚盖起的房子,老家新建的学堂,尉迟牡丹渐有了起色的小日子,甚至尉迟海每天喝的补汤,每一碗每一滴里,都是有代价的。
尉迟海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却渐渐能够明白,必须送走这个重长孙的无奈。
也知道这个时候,心里最痛的,是孩子的亲娘。
他得回去,给她捣鼓点好吃的。
要甜的,特别特别甜的,慰籍那颗已经揉碎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