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不情不愿的,其实早巴不得如此:“好吧,既然这样,各位就先回避吧。”
除了蔡流风,其他杨知府卫主事等人简直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直接飞出千里之外更好。
免得在这里活受罪,偏偏还不知道这罪是从何而来,简直是双倍的难受。
大家退出了门外,互相面面相觑。
虽然各自一肚子疑问,但却统统地不敢说出口,目光交流的瞬间,每个人心里都打定了主意,决定把方才在厅内感觉到的那些微妙尽快忘掉。
在众人退后,瑞王起身走到旁边偏厅。
无奇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内。
瑞王背对她站了片刻,道:“你先……把你给劫走后,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仔细说来。”
无奇正有此意,便将给蒙面人劫持,路上巧遇到蔡流风以及擦身而过等都说了。
“王爷……”终于要说到谨身精舍那白衣女子跟她的对话,无奇有些紧张:“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怎么,你背地里做了对不起本王的事?”瑞王问。
无奇忙道:“不不,不是我,是那个人……”
之前在精舍的时候,蔡流风问过无奇,回头见了瑞王将如何禀明这里发生的事情。
无奇想的很简单,便告诉蔡流风无非是实话实说罢了。
蔡流风显然对她的回答早有预料,便道:“你知不知道你告诉王爷后,会有什么后果。”
无奇一愣:“蔡大哥你说什么?”
蔡流风道:“瑞王当然知道,暗地里有人在针对他,可是如今这人把脑筋动到了你的头上,若瑞王知道他们想借你的手害他,以后他还会待你如之前一样吗?”
无奇呆看了他一阵:“你是说,王爷以后会疏远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无奇有点忐忑,可对蔡流风而言这其实是最好不过的。
虽然他觉着瑞王未必就会这么做。
“王爷兴许会疏远你,但王爷的心思向来难猜,连我也猜不到他到底会如何,总之你要告诉他也无妨,但你要小心,要是他的脸色不对,你务必找机会赶紧退出来。”
蔡流风不敢把瑞王想的太好,相反,就算瑞王对无奇再怎么不同,他到底是皇室的人。
无奇涉世未深,又恐怕被瑞王的外表以及他的那些手段迷惑,觉着瑞王“好相处”。
但蔡流风很清楚,瑞王的底子是多黑的。
要是瑞王因为无奇威胁到自己而想要一了百了……蔡流风不愿这么想,但他不得不为无奇多想一步甚至几步。
不过无奇虽然不懂蔡流风的警告,但还是牢牢记住了。
此刻,无奇鼓足勇气,将白衣女子是端王的旧部,以及想要自己暗害瑞王的经过说了。
她记着蔡流风的叮嘱,所以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瑞王脸色变化。
但瑞王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反而像是心不在焉。
他垂着眼皮,时而扫她,时而扫向别的地方,简直像是一个正听老夫子讲课的顽童,无法收心的模样。
无奇怀疑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可又不敢像是老夫子般拍桌子喝问。
等她将跟白衣女子一言不合闹翻的经过说完后,她小心地看着瑞王:“王爷,我说完了。”
瑞王一抬眸:“完了?后来呢?”
“后来?”无奇惊愕。对瑞王而言最重要的不正是有人想要除掉他的那一节吗,什么后来不后来。
她呆了一瞬便磕磕绊绊道:“啊,后来我抽空就逃,蔡大哥及时赶到把我救了。”
瑞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是不是换了一套衣裳。”
“是啊,”无奇一来钦佩瑞王的记忆,另外也是越发纳闷了,他怎么总提这些不要紧的话,还是尽忠职守地解释,“因为我们当时掉进了荷花池里,衣裳都湿了,所以我跟蔡大哥都换了一身,幸亏那个精舍里有现成的,不然……”
瑞王闭了闭眼睛:“怪不得蔡流风的那套不太合身老气横秋的样子。哼,本王还以为他改了往日那一丝不苟的作风了。”
无奇瞠目结舌地看了他一阵:“王爷!”
瑞王皱眉:“怎么?”
无奇憋着一口气,实在忍不住了,便凑近了说道:“王爷,您还有心情计较蔡大哥穿的是什么?您是不是没听见我刚才跟您说的话?有人想害你!害你呢!”
瑞王的眼中却流露几分笑意:“哦,又怎么样,这不是没害到本王吗?或者……你总不会是答应了他们吧。”
“我要是答应还用弄得逃跑落水那么狼狈?”无奇叫起来,为自己委屈。
瑞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倒是挺忠心的,本王还以为,你会随机应变的答应下来呢,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必跟他们硬碰硬呢。”
“我倒也想过,”无奇秃噜了一句,又放低了声音:“蔡大哥说幸好我没答应,不然答应了却做不到,那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还会变本加厉的报复呢。”
瑞王笑道:“这么说你还不算笨,是想过变通的。”
无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苦口婆心地进言道:“王爷,您可好好想想吧,我虽然没答应他们,但要是他们也像是捉我一样,威胁你身边别的人呢?那可是防不胜防的。”
瑞王道:“哦……你就这么担心本王?”
无奇眨了眨眼:“当然了,听说荫廷侯作乱,王爷身边还有人遇害呢。自然要多加小心。”
她说了这句,又道:“蔡大哥还说,难保那些人以后还会卷土重来。要是他们又找到我,那该怎么办啊?”
瑞王若有所思道:“要真的你又落入他们手中,他们叫你做什么你只管答应就是了。”
“啊?”
瑞王淡淡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傻呆呆地跟他们硬碰,不是每次你的运气都会像是今日一样的。”
“哦……”
跟她说话大概有解闷消怒的功效,瑞王的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对了,蔡流风又是怎么找到你的?”
无奇见他还在研究这个问题,颇为佩服,便把腰间的那个荷包拿起来,撅着嘴道:“当初您让我把这个烧掉,我留着,先前您看见了还不高兴呢,这次还不是多亏了它?”
瑞王微怔:“说什么?”
无奇就把扔荷包,蔡流风捡到,确信是她的东西而追来一节也告诉了。
瑞王听后,眉头微蹙地问:“蔡流风怎么就知道这必然是你的?”
“蔡大哥说,只有我才往荷包里带蜜饯的。”无奇回答。
瑞王沉默。
端王旧部,他当然知道。
甚至那白衣女子的身份他也一早知情,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手伸向无奇。
而且利用的还是无奇跟他的关系。
瑞王有些想不通,也有些微愠。
赵景藩自己认为,他跟无奇是很正常的,至少他单方面非常克制,并没有真作出什么破格丢脸的事情来。
可是连端王旧部都知道了郝无奇跟他“亲近”,所以才想利用这份亲近,借无奇的手害他。
甚至蔡流风那厮,明明该看出荷包是他的,却认定荷包必然是无奇扔的,他怎么不猜荷包是蔡采石、林森的?
瑞王觉着自己很有些冤枉,他清清白白洁身自好的就像是天上的白云一样,怎么在那些人的眼里,他已经搅风弄雨的变成了一朵懊懊糟糟的乌云了吗?
正在发呆,耳畔却传来咔咔嚓嚓细碎的可疑响声。
瑞王回神抬眸看去,却见竟是无奇靠在桌子边上,正拿着桌上碟子里的两块点心低着头在吃。
一转头正好跟他的目光对上,无奇噎住,大概是给点心渣子呛到了,她猛地咳嗽起来。
瑞王皱眉,伸手将她拉过来:“你忙什么?谁催你了?”
说着抬手,自然而然地替她在背心上轻轻地捶了两下。
无奇见他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这才向着瑞王讨好地一笑:“午饭没有吃,这点心看着怪好的……”
她有点不好意思,把手中那块递给瑞王:“您尝尝?”
瑞王叹了声:“费公公。”
费公公一直都守在门边上,听到这儿便撒腿跑进来:“王爷您叫奴婢。”
瑞王道:“去弄点吃的来。”
费公公趁机道:“王爷您身上怎么样了?中午也没用膳,不然……就一块儿备了?”
瑞王一点头。费公公笑逐颜开领命而去。
因费公公的提醒,无奇突然想起之前瑞王闹肚子疼,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您之前为什么身子不适?”
瑞王道:“没什么,大概是受了点气。”
他没提自己给他的萝卜丝馅的小粑,这让无奇松了口气,又问:“那现在可好了?”
瑞王看着她,发现她的发丝还有些乌润,显然没有干透,有一缕垂在腮边,荡秋千似的随着她的动作晃悠。
他想将那一抹发丝挽住,给她抿到耳后去。
像是担心自己的手会自行动作起来,瑞王把手指拢住:“好多了。”
无奇展颜一笑,放心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芙蓉糕,又声明:“我看王爷一定是被这儿的事情烦累的,现在总算告一段落,您也能省心些了。”
总之他身体不适,绝对跟她的饼子没有任何关系。
无奇一边说一边吃着点心,腮帮子有点鼓起,嘴唇上却沾着两三点白色的糕点渣子。
瑞王瞧着她仓老鼠似的嚼着,两只黑眼睛也骨碌碌地转动,又可笑又可爱。
但不知不觉中,目光却落在她的唇上。
他盯着那紧黏着嫣红唇瓣的数点点心渣,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
颈间突出的喉结随之上下一动,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
当然,这应该单纯是因为点心太好吃的缘故,而绝非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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