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葶手指收紧,胸腔里好像是有一团气不上不下,堵在那里,窒闷得发慌。
她有点难受。
萧知珩感觉何其敏锐,看出了一点不妥,还是笑着,继续问,“怎么走一趟回来,还委屈上了?”
叶葶听他若无其事的语气,就更难受了。她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道:“我没有,殿下才委屈。”
这都什么破事!
她就知道这个世界对太子殿下并没有那么宽容,不宽容也就罢了,但他这朵虚弱的娇花一开始就在悬崖边上了,为什么还要一个劲地摧毁他?
时至今日,太子没疯反而更令人难受。
叶葶的手指都冻僵了,没有什么知觉。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后背阵阵发寒,心里更冷。
萧知珩微怔,似乎有些意外,随后他便心情颇好地笑了,问道:“你在替孤伤心?替孤难过?”
叶葶一看他又是这个风轻云淡的样子,情绪就特别低落,于是也口是心非了一回,道:“我没有。”
萧知珩忽然就笑出了声,不过紧接着他就蹙眉低咳了起来,莫名有点狂乱的样子。
叶葶一惊,下意识就上去扶一把,但是她才靠近,手就被他轻轻地握住了。
他缓着微乱的呼吸,还是笑着,轻声问她:“真的没有?”
没有替他感到难受吗?
有,怎么会没有。
叶葶被他问得心神微动,无可奈何地承认了,“……我有。”
萧知珩静静地看她。
“替孤伤心什么?”他压着嗓子笑了笑,旋即轻声道,“把偷听的话都当真了吗?”
第49章 莫跟它一般见识 我没有,我不是。……
叶葶一愣。
她失落沉闷的情绪已经在胸口盘旋得鼓囊囊的, 突然听他说这一句,就有点无所适从,呐呐道:“难道不是吗?”
萧知珩不答反问, “你听到了多少?”
叶葶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
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厚道, 什么该听的,不该听的话, 她其实都听到了。
刚听到要命的大秘密, 一腔愤慨孤勇冲击得她理智溃散。但这会儿她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偷听到不该听的秘密的下场很惨烈。
这是分分钟就是被灭口的事!
她咽了咽口水,略心虚地看了一眼萧知珩,有点凌乱地解释道:“也没,没听到多少。其实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本来就是想送姜汤就走的, 但是……”
“但是走不动腿,听都听了, 索性就听完了。”萧知珩接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看她面色局促不安甚至开始有点发白,就笑了,道:“慌什么?孤没生气, 也不怪你。”
叶葶仍是拘谨地看着他。
萧知珩还是笑着, 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是听了一个难听又无趣的故事。孤还好好的,怎么你的反应这样大?”
这故事哪里无趣了?吓人得很好吗!这要是换别人来听, 早就吓傻了。
心里想是这么想的,但叶葶也不敢去反驳。只是她想了想,也没能忍住,就犹豫地问了,“殿下这么说, 那个人说的,不是真的吗?”
如果老马夫说的都是真的,这真相就太残酷了,这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子殿下死,什么都是假的。他看上去矜贵风光,但其实脚下就是万丈悬崖,往前多走一步,粉身碎骨。
什么无上荣华,都是帝王手中虚幻的饵。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太子注定要死在夺嫡的路上,皇帝才提前把过分厚重的赏赐施舍给他早早就‘赐死’的未亡人。
杀人最毒不过诛心,这换谁来都受不了。
想到这里,叶葶的心还是觉得一阵阵发冷。她一个局外人都觉得狠毒,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独自承受,他怎么受得了?
不过思绪发散到这,她便强行让自己刹住了这种悲愤欲绝的念头。她在心里说服自己,其实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但很快她就发现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如果老马夫说的全是假的,太子怎么会轻易放过那个身份如此特殊且大逆不道的告密者?
萧知珩听她这么问,沉默了一下,语气平静地问她:“你是真的想知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叶葶看着他清冷的面色,不由自主地开了口,道,“也没有。殿下不想说,就别说了。”
萧知珩摇头,他轻扯了一下外袍,语气莫名温柔,道:“你想知道什么,孤都告诉你。”
他说:“你听到的那件事不假,那老马夫所说当年让孤中毒差点没了命的那碟点心,是陛下赐的。知情人都死了。”
叶葶心头一紧。
萧知珩开了头,就开始慢慢地回忆,道:“在行宫静养的时候,孤的身体并不好,吃东西挑剔得很,味觉失灵久久不能恢复,孤暗自苦恼,心烦得很,什么都不愿意吃。陛下命人开小灶,毕竟不能让孤把自己饿死。”
“孤挺喜欢一种叫甜冰糕的东西的,那好像是孤的母后生前唯一会做的东西,难得。有人知道了,就把东西做出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从容而温和,明明是轻松的,但叶葶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此后,孤胃口果然好转,”萧知珩说着,“孤很是高兴,就见了那个手巧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