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米的高度如果是跳下来,缓冲卸力,对薛信然来说并不危险。
但如果是脊背和后脑着地,他可能会重伤。
急速的风自下往上,将少年头上的鸭舌帽吹飞,浓密又柔软的黑发顺着风往脸上扑。少年半阖着双眼,他想要调整姿势,可身体半点不听使唤。
终于,薛信然再也撑不住了,完完全全的陷入了沉睡中。
六只虫族正等着看薛信然的惨状。
然而,它们忽略了跟在少年身后的银色生物。
虫族中最顶级的厄星虫族能够缩小身体,增加密度,这个秘密除了厄星虫族以外,只有很少一小部分高层知道。
匪徒显然不在其中。
就在薛信然即将落到地上时,一道身影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冲了过去,将少年接在怀中。
银眸男人看着薛信然恬静的脸,无声的笑了起来。
真是
他对薛信然的大心脏无奈极了。
男人将薛信然放在一个干净的角落里,面向六只见势不对,快要落荒而逃的匪徒。
特伊解除缩小版身体后,他收敛的威压也回来了。食物链顶端的强者气息,以及那张经常现在报刊新闻上的英俊的脸,无不彰显着他的身份帝国最强者!
特伊将军怎么会现在蒙喀什的贫民区?
匪徒们不理解,但满腔的疑惑并不阻碍它们疯狂逃窜的脚步!
足刺踩在废弃的垃圾上,快的几乎现残影。
可是特伊怎么可能让它们逃走?先不说这些匪徒的行为已经犯了,就是它们胆敢对薛信然产生觊觎之心,胆敢伤害少年,就已经让特伊怒火中烧!
银眸男人甚至没有变成虫态,仅仅用拟人态,就将它们放倒在地。
特伊想了想,联系了奥迪夫,让他派人来将这几人押送回去,顺便逼问它们幕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组织。
薛信然这一觉睡了大约有一个小时。
特伊用扫描仪给他检查了身体,发现并无异样后,男人才放下心,静静守在他身边。等到少年眉头锁起,呼吸不再平稳时,他才再次变成银耳的样子,蹲守在简陋的小床边。
!薛信然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他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睡迷糊的大脑开始运作, 我怎么回家了?刚刚他不是在上班路上,遇见七个想要劫人劫财的虫族吗?
他记得自己还重伤了一个啊?
虽然后面因为困倦,他脚滑,从那只虫族脑袋上掉下来了薛信然还以为自己就算不死,也会被那几个虫族抓住呢。
少年满脑子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他干脆坐起来,看到守在床沿边的银耳。
你看见我睡着后,是谁救了我吗?
少年摸摸它的脑袋,又笑起来,我真是傻了,竟然以为你会回答我。
他看着自己住了半个月的房间,决定先不去想了,总之那个救了他的人既然把他安全送回了家,应该对自己没有恶意。
唔也许是住在附近,不愿意暴露自己身份的邻居吧。
薛信然重新收拾了东西,去打工的地方。
因为迟到了,胖胖的光头老板给了他一下午的臭脸看。不过许是觉得开除了薛信然,很难再找到这么物美价廉的员工了,老板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至于几个虫族,薛信然也再也没有碰见过了。
又过了几天。
军部的搜查队到了蒙喀什。
他们明面上说是搜查异种,但薛信然知道,这群人八成还是冲自己来的。
经过那些匪徒的提醒,薛信然终于明白自己的化妆技术有多么糟糕。
好在埃兰以前跟一个老拾荒者学过一点伪装术,薛信然就请她帮自己做了伪装。很快,一个小麦色皮肤,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破旧工装服的未成年就新鲜炉了。
薛信然看了看自己的造型,跟长期生活在贫民区的居民没什么不同。
刀疤是用一种肉色的泥糊在脸上,又加了颜料画来的,要不是薛信然用手摸了下,确认没有任何感觉,他都要以为自己脸上真的受过伤了。
谢谢你,埃兰。
半大的女孩笑了,她将剩余的东西收拾好,这算是回报你请我们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放心,你的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流落到贫民区的人,身上大多藏着秘密。
埃兰虽然年纪小,但她在这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了,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薛信然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小脑袋,拿了一笔钱。
不等埃兰拒绝,他大步往窝棚外走去,银耳,回家了!
窝棚里面的空间不大,薛信然进去已经够拥挤的,所以银耳和迪福都被赶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迪福什么时候见过长相这么好看精致的虫?他围着银耳团团转,想让银耳跟自己玩。
可是银耳理都懒得理他。
迪福还以为这只虫笨笨的,听不懂自己的话,然而薛信然一唤,它就跟着薛信然走了。
小男孩撅着嘴,对那只银色生物的背影比划了一个鬼脸。
他哒哒哒的跑进窝棚里,跟姐姐说银耳的坏话,间或夹杂着长大后也要养一个听话的宠物的稚嫩发言。
第88章 世界四
搜查队一家家一户户的查,很快就查到了贫民区,薛信然的房子前。
搜查证。
领头的队长抬起手,在薛信然面前展开一张搜查证,上面有军部的红章。
薛信然凑上去看了好几眼,确认无误后,才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打开门,请他们进来。
害,还要什么搜查证,我这里就这点东西,随便进来看就是了,少年嗓音不仅大,而且很粗嘎,听起来刺耳的不行。
他还搓着手跟在队长身后,长官,我西西的地盘肯定没有异种的,您要不如坐下来喝点东西?我前几天在那边的垃圾堆里捡到了一瓶好酒。
您可别嫌弃,那酒是没开封的!拿出去卖都能卖这个数呢!
薛信然摹仿贫民区其他居民的模样,伸出五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队长嫌恶的扫了他一眼。这小子皮肤黑黑的,不知道是晒出来的还是脏的,再看他那一身破破烂烂散发着异味的衣服队长一点都不想品尝垃圾堆里捡来的酒。
检查完了吗?!
其他几人将整个屋子从上到下搜查了一边,连屋顶和地面都敲过,确定没有藏着人的地方,报告队长,检查完了,没有!
少年咧着嘴怪笑,我就说了没有嘛。
队长懒得理他,收队!
等搜查队走到门口的时候,薛信然还假惺惺的邀请,长官,您不喝酒了?!
回答他的,是整齐划一离开的脚步声。
薛信然看着他们前往迪福姐弟家,埃兰正站在门口,对着薛信然的方向眨巴眨巴眼睛。黑皮肤的少年慢慢卸下脸上浮夸的表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作为回应。
很快,搜查队一无所获的离开贫民区。
银耳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
你倒是挺乖觉,知道那些人不好惹,早早的藏起来。
薛信然脱下脏兮兮的外套,坐在书桌前,托着腮看外面苍茫辽阔的垃圾场。他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结束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
他谋划着逃离鸟笼,难道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吗?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无形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