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郁很少服软,更不要说撒娇了。施如令十分受用,可还不能打消这么多的疑虑,道:“还都是为我啰?”
蒲郁起身,玩笑道:“我是个自私自利鬼,当然是为了自己。”
施如令睨她一眼,别过脸去,“暑假没有你相伴,我很无聊的,你可晓得?”
“一切是暂时的。”蒲郁一顿,想起什么道,“你不说与之前义演认识的新朋友很投契,假期正好可以联络啊。”
“只有那些天见过几面……发起义演那几位是名门之后,家族里皆是什么政治家、大学者,同我们不一样。”
“你又来了,蓓蒂不是小姐嚜,就算家道中落改行商了,吴家的名望还在那里的。何况你与蓓蒂富有才学,难得寻到谈得来的朋友,当是主动些。一群进步青年,想来也不是在乎身家背景的庸俗之辈,尽管去结交。”
“说得在理,”施如令眉开眼笑,“多亏小郁鼓励,我这就去写信。”
差不多到张记开门的时候,再耽搁不得,蒲郁道别施如令去上工。
下午,张师傅打电话到文苓住的公寓,告知新定的旗袍做好了,看几时方便送过去。电话是佣人接的,回说等问过小姐再答复。
两个时辰后,文小姐从商行亲自打来电话,让人把旗袍送到吴宅。
张裁缝故意把差事交给蒲郁去办,很委婉地表示,你看吴先生有正式的女朋友了,他们门当户对,还是同乡出身,你有什么念头趁早打消。
蒲郁没有半分情绪,领命离开。
版房门虚掩上,张裁缝对小于师傅道:“小郁心性还是好,敲打一二就转过弯了……”
小于师傅边动剪刀边道:“师父,安心吧,小郁这孩子有韧性。”
这边,蒲郁搭几趟电车,来到位于马斯南路的吴宅。
换大宅请多几位家丁,蒲郁不认得,应门的家丁也以为她只是裁缝铺的师傅,让她进园子,在别墅门口候着。
吴蓓蒂在客厅侍弄新买的盆景,听家丁说小郁师傅,忙让人请进来。
蒲郁进门,浅笑招呼,“蓓蒂。”
吴蓓蒂嗔道:“看你,忘了我这么个朋友,也不来看我。”
“我该当罪,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怎么罚你都行?”吴蓓蒂负手作思考状,“那你今晚留下来陪我!”
“讲笑啦,阿令怕是要呷醋的。”吴蓓蒂展颜,随即指向蒲郁手上的包裹,“阿福说你来给文姐姐送衣服,可文姐姐不在这里呀。”
蒲郁疑惑道:“文苓小姐说送到这里的,也许她会过来拿?”
“这样,我打电话问问看。”
吴蓓蒂拨号过去,那边说让劳烦小郁等一会儿。
本来天色将晚,吴蓓蒂索性留蒲郁用晚餐。
“文小姐要过来,不用等吗?”蒲郁问。
“他们来也很晚了,我们不能饿着肚子等嘛。”
他们指文苓与吴祖清,蒲郁佯装不经意问:“文小姐与你二哥时常在一起?”
吴蓓蒂想了想说:“倒也没有时常,二哥不是恋爱起来没完没了的人,不过他们工作交集多——你可能不知,二哥在筹办纱厂,就快开幕了,最近忙碌非常。”
“噢……昨天,”蒲郁道,“你二哥回来得晚么?”
“昨天?”吴蓓蒂略微感到问题奇怪,却是没疑心地答道,“二哥整日早出晚归,我哪知道呀。”
用过饭,二人来到书房,蓓蒂写功课,蒲郁就在旁边蓓蒂为她挑选的书。一本剧作,叫《玩偶之家》,蓓蒂说阿令最近很迷它。
蒲郁看得专注,听见蓓蒂钢笔写字的沙沙声中多了别的声音还一怔。是脚步声,抬头一看,门被推开,吴祖清出现在眼前。
“二哥。”吴蓓蒂笑嘻嘻道,盖过了蒲郁的呢喃。她接着道,“文姐姐呢?”
“她临时有事,不来了。”
吴蓓蒂看看蒲郁的神色,失望道:“可小郁在这里等了很久。”
“哦,抱歉。”吴祖清帽子拿在身前,望着蒲郁,“是我让小郁等着的。”
“欸?”吴蓓蒂仍未察觉什么,“二哥找小郁有事?”
“嗯,之前做的那套西服有地方要改改,小郁你现在没什么事的话,过来看看?”
蒲郁只是迟疑地看向吴蓓蒂,后者挥挥手,让她放心去。
卧室在二楼,蒲郁亦步亦趋跟在吴祖清身后走上楼梯,穿过昏暗的走廊。
咔挞,吴祖清扭开房门。
蒲郁不敢迈步,小声道:“二哥,不合适的。”
“进来。”吴祖清侧身,饶是命令的语气她也没动,他笑,“让你看书,就看了些旧礼教出来,我的房间也不敢进了?”
“不是的。”蒲郁急于自证,走了进去。
吴祖清抬手越过她头顶,推门关拢,垂下手很自然地落在她脸上。别过她的脸左右一看,拇指在卧蚕下轻轻按了按。
“没休息好,眼睛都泛青。不过比浓妆艳抹的顺眼。”吴祖清说着退一步,整体打量着,“这样不是就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