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版房门外的女工唤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蒲郁猛地惊醒,先握起剪刀,才抬头。
女工顿住脚步,手上捏着一张名片,“先生,利利商行的吴先生来访,怎么回绝都不走——”
蒲郁呼出一口气,起身道:“请他去会客厅。”
“好的。”
蒲郁转身走向盥洗池,池边的手推车上放着各式瓶瓶罐罐,口红清一色丹祺牌。
第一次抹的口红是丹祺牌,便不想再换别的。细枝末节上,她相当固执。
梳洗过后,蒲郁推开窄门,走了进去。通往会客厅的过道,如今改成了杂物间,或者说衣帽间。随手取下一件外套裹上,推开底部的门。
来访的客人坐在长沙发上,微有愣怔。蒲郁笑道:“怎么,不走正门吓着二哥了?”
看着蒲郁走近,习惯似的从边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只烟,吴祖清方才出声:“才起来?”
“诶?”蒲郁拢了拢简单挽起的发髻,“看起来没睡醒吗?”
吴祖清却是道:“这些天没回去?”
蒲郁呵笑一声,绕过专座单人沙发,挨着他坐下,“二哥盯我这样紧。”边说边伸手到他兜里摸打火机。
吴祖清按住这不安分的手,“才起来就抽烟。”
“你管我。”蒲郁收回手,倾身去拿边桌上的火柴盒。
“不想我管,想谁来管?”吴祖清索性将人扣在怀中。
蒲郁没好气地抬眸,衔着的烟也被夺走了。吴祖清把烟放进嘴里,掏出金属打火机点燃。
“哦!不让我吸烟,却让我吸你的废气!”蒲郁动手去抢。
吴祖清抬高夹烟的手,另一手还稳住怀中人不动,“谁出钱置办的这爿时装屋?小没良心的,都不发张邀请函来。”
“什么啊。”蒲郁故作天真,“不是说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当掉蓝宝石项链换来的钱,怎么又成二哥出的钱了?”
吴祖清失笑,“你以为那东西这么值钱?”
蒲郁一愣,“不值钱吗?这次我细细打听,托了专人出手的。”
吴祖清不过唬人,听此言却反而疑虑,“以前当过东西?”
“一双翡翠,分开典当的。该是受骗了,这次当东西才知道那般品相的价值连城,分开典当也不至于那么点儿钱。”蒲郁叹息道,“要是能找回来就好了。”
“家里留给你的?”
趁吴祖清不注意,蒲郁抢走烟,吸得太急,却是呛住了。吴祖清忙帮拍抚背,也把烟丢进珐琅彩碟熄灭。
这才作罢似的,她乖乖依在他怀里。
“谁像你?这么不饶人。”
蒲郁没接话,气氛有些沉寂。
吴祖清心下叹息,改口道:“坐一会儿我就走,就是来看看你。”
蒲郁抱紧了些,“听说两个部门要合并了。”
吴祖清微微眯眼,“是吗?”
衬衣纽扣在唇边,蒲郁玩儿似的咬着,“难道二哥没听说?”
“你从哪里听说的?”
蒲郁不答,只道:“这些年cc同我们斗得这么狠,合并了也不见得好。”
“有话直说。”
“我以为二哥是来说这件事的。”蒲郁起身,“不是吗?”
“想你了。”
他说得很轻,却似惊雷入耳。同时勾住了她将抽离的手。
蒲郁笑笑,“我也是。但我想,应该预先恭喜二哥,任三处处长。”
手缓缓分开。
吴祖清不显情绪道:“三处管邮电,夹在cc和原总局之间,不是什么好差事。”
“也许。”蒲郁站在沙发前,留给对方捉摸不透的侧影,以为二哥回不来了,实际二哥步步为营。过错,转眼变成无双功绩。
而自己对神佛的妄语,看来是多么可笑。
“小郁。”吴祖清站起来,想好好解释。
可门厅响起动静,女工道:“先生,周小姐来了。”
蒲郁转头道:“二哥,预约的客人来了。”
送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