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探向手腕,没有金钏,顿时一惊。
“在这。”重黎将那三圈金钏递到她面前,器物有灵,眨眼间便回到了她腕上,“院门外捡到的,看来是想留个信儿。”
说着,又摸出那条编着瑶碧石的手绳,给她重新系上。
“这东西近日不要离身。”
这枚瑶碧石是如何回到她手上的,他跌入忆川后也一并想了起来。
当日他赴往不周山,取出无尽时出了点差错,拖着一身的伤落在北海白辛城外,一路浑浑噩噩,记忆也是在那时缺失的,恰好被她救起,也算是孽缘未尽吧。
他想不起这块石头怎么来的,不过瑶碧石确实有着驱邪避灾之用,瞧她可怜兮兮的,便随手给了她,却没想到是“物归原主”。
这世上啊,还当真有着如此可笑的巧合。
不过今日能这么快找到她,他的确也借了瑶碧石的气息。
既然不止是块破石头,物尽其用也未尝不可。
“这块石头一见您就发亮,您在里头掺了什么吗?”她这么一问,重黎也面露狐疑。
“没有,本尊没动过手脚。”他从拿到这块石头那日,便只是当做信物随身佩戴,那时是挂在脖子上的,毕竟这东西若绑在手上,怎么看都像姑娘家的首饰,他可没那脸。
但除此之外,他的确没多做什么了,尤其是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后,愈发觉得她当日不过是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就给了他,算什么师门信物。
没听说过哪儿的瑶碧石会发光,从前也不曾出现这等状况,可这些年,他一靠近她,这石头就没完没了地闪,不知何故。
不过既然如此,也是个防范的法子。
“尊上,我有些困”她刚吐完,腹中空空,又酸又涩,难受之余,又觉眼皮沉得厉害。
方才将她抱回来的时候,重黎便觉察到她体内灵气涣散,脉搏紊乱,不知到底中了什么咒术,损耗的居然是她自身的精元。
一番折腾下来,自然会感到困倦。
然而这股困意,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眼看着她眼皮耷拉了两下,脑袋一歪,便栽了下去。
他匆忙伸手接住,才免于她一头磕在桌沿上的结果。
便是如此,她口中还含含糊糊地念着:“明日告诉师父还要小心梼杌那边,幕后之人将它放出来,应当另有打算,便是一具尸体,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种事凭你师父的脑子,不至于想不到。”重黎瞧着她这副什么事都放心不下的样子就莫名来气,低头看看她冻得通红的脚,又上几分火,俯身一把将人抱起,挪到了榻上。
落在身上的雪都化成了水,她眼下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也没好到哪儿去,袖子拧一拧,多半能挤出水来。
穿着这样的衣裳睡下,十有八九得病一场。
他低头看了看,她靠着他的胳膊,意识已经模糊了。
“醒醒,先把湿衣裳换了,霓旌不在,这没人帮你。”他抖了她一下,没将人抖醒。
她哼哼了两声,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眉心一跳:“是换你自个儿的衣裳,别动本尊的。”
这回,她彻底不动了。
他额角青筋直崩,想着索性不管了,不是个仙门弟子么,被子裹一夜死不了,她从前跟铁打的似的,骨头连断好几根,后来还不是举着不染抽得他上蹿下跳。
他救活她,本来就是为了折磨她的,只要留口气儿在不就完了,长潋那厮也只是托他护着她性命罢了,至于病不病的,与他何干?
怀里的人似乎有些难受,在他胸口蹭了一下。
“阿黎疼”
游丝般的声音,夹杂着与往日全然不同的一丝温软和委屈。
她冻僵的脚还挂在床边,凉得惊心。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许久,缓缓地合了合眼,似是在咬牙切齿地恨着,却又小心翼翼地抱紧了。
“欠你什么了我”
他将人转过来,扶好,绷着脸伸手解她的扣子。
天虞山弟子服,算是难得一见的柔韧料子,上身轻如羽,却可抵寻常刀枪,里外三层,仙姿道骨,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除去腰封剑袖这等细节,乍一眼看去,这身衣裳其实和多年前的昆仑弟子服极为相似。
不必想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这衣裳瞧着好看,但脱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几处纽扣和系带需得按顺序先后打开,否则只会缠在身上,缠作一团。
他捣鼓了好一会儿,连第一层都没给剥下来,,一气之下索性三层一起撕了,只留了件未曾被雪水浸湿的中衣。
她似是感到了冷意,下意识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暖炉”。
重黎看着被圈住的腰,一时错愕。
犹豫片刻,他将撕下来的衣裳丢了,勾住她的膝窝,将她搬上了榻,这回,能盖上被子了。
只是这颗湿漉漉的脑袋,可还在他胸口蹭呢,衣裳弄湿倒是其次,反正也是从长潋柜子里随手拿的,那小子也不缺这一件。
但是她这么蹭来蹭去的,衣领一不留神便滑下去半边。
他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把她连着脖子一起盖住,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掰她的胳膊。
诚然她有别的打算,但今晚发生的事,他得知会长潋一声,映华宫是他的地方,徒弟被人下了咒,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古怪之处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