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朱英杰拉着程思芮没能跑太远,再跑连朱英杰自己都要觉得他是在做拐卖的勾当了。
他窝在墙根下喘气,程思芮倒也没趁他松手再回去找陆开,而是在边上老实站着,站了一会竟也蹲下来跟他凑到一起。
朱英杰被这突然贴上来的校花吓了一跳,她的脸离他那么近,脸颊红红的,不碍她的美丽,一双黑矅石样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要是在晚上,朱英杰能吓翻过去。又一想,小姑娘家家莫名被几个男生找上,带来这种地方,还挨了两个嘴巴子,受点刺激也情有可原。
于是将头转回去没理她,想着怎么回家。
他不吭声,不代表感觉不到程思芮那双猫头鹰一样的眼从未从自己脸上移来,再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寒毛也是如风过的芦苇根根立了起来。
他外套在叶蔓蔓身上,他本来就冷,能不能别再这么吓人。
正迷迷糊糊地想东想西,一直关了麦的程思芮说话了,一句话就让他从脖子凉到脚心。
她说,“你就把叶蔓蔓留在陆开身边,舍得吗?”
朱英杰兀然转向她,那瞬间竟是恐惧多过其他所有,在程思芮一双晶亮的眼里暴露无疑。
他的背撞上墙体,墙上不知什么凸起正硌在他第三节脊椎。
那是个能要人命的地方,而朱英杰此时的确有种被要了命的真实感。
仅仅一句话。
他嘴张张合合,半天吐出的话声音哑到像犯了什么错误,“妳睡醒了吗?”
程思芮又盯着他,目不转睛地过去了好几秒,这才露出了些了然,“哦,她不知道。”
朱英杰听到了自己心脏向下狠狠一砸的声音,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他脸色难看之极,程思芮却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中,对他那份已经处于暴走边缘的脆弱视而不见,反又插了把刀。
“你要是早告诉她,也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行了!”朱英杰喝住她,“没睡醒就回家接着睡去,别睁着眼睛做梦说些胡话!”
这无疑对程思芮也是种刺激。她愣了下,对着他的脸大笑起来,好像才看清他的脸色有多么不好,因而觉得有趣,“我说错什么了?你喜欢她这是秘密吗?”
朱英杰全身爆红,可不是羞的,他真被她吓得不轻,吓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揪住了她的衣领,他这辈子还没对女生下手这样狠过。
可这会,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恐惧到了极点,愤怒占领高地。
“妳想说什么?”这次换他的脸无限逼近她,本来长得就是副小混混样,现下直接升级成□□了。
程思芮没被他唬住,她的脸上同样迸发出了愤怒,又因为不知该向谁去发泄这股愤怒,只能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烧他个两败俱伤。
“那次吃饭时我就看出来了,你也表现得太露骨了,可惜你喜欢的人心中毫无歪念头,你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程思芮歪了下头,“你害怕呀?怕着怕着可就成了别人的了。我要是你拼个头破血流也要试试,横竖都是不好过,干嘛只为难自己一个人?”
程思芮的嘴被那只发了狠的手捂了个严严实实。
她的头嗑在墙上,口鼻都被堵死,对上朱英杰一双失了理智而发红的眼。
程思芮有些回过神来,她这才感到了害怕。
唔唔挣扎了两下,反被他压得更严。
“别说了!”他吼,“这种造谣的话再让我听到,我保证不会只是两个巴掌的事!”
他喘得厉害,倒像是要比她更先断气。
程思芮点了点头,并且安静地不动。过了半天,那只困住她鼻息的手才离开,这也同时抽走了她的所有力气,所有勇气,和所有的脾气。
她整个人脱力地倚着墙,怕是最落魄的校花。
一时的安静,两人都渐渐冷静了下来,都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怕。
朱英杰抹了把脸,“对不起。”
程思芮哭了起来。
她的哭和朱英杰没有关系,朱英杰很奇妙地十分笃定,因此并没有过多的愧疚。
有个漂亮姑娘在他边上哭,而他想的却是自己要哭肯定比她声更大。
他扯了下嘴角,就觉得这些事还真他妈的奇妙。
“我就是想不明白,除了胆子小点,我究竟哪里不如她,能让陆开说出那样的话来?”程思芮吸着鼻子,跟刚才还声称要弄死自己的人抱怨。
“几个街溜子跟胆量有什么关系?妳要是习惯了半夜一点被□□砸门,妳也不会把几个小屁孩放在眼里。”朱英杰拧眉,“妳怎么不说是陆开的问题?”
程思芮听了个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陆开眼光不行。”
朱英杰脖子一梗,“我没那么说!”
程思芮吸了吸鼻子,“也是,瞧我问这人。”
她渐渐平息了下来,脸疼得要命,还不知回家要怎么交待。她站起来打打身上的土说,“我要回家了。”
“陆开跟妳说什么了?”朱英杰还是问了出来,竟然能让她受这么大刺激,“他拒绝妳了?”
程思芮摇头,见朱英杰面色一沉,她不得不多添了句,“他从来也没接受过我。”
而这回,虽然没有拒绝,可是连点余地都不留了。
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程思芮听到自己对着陆开问东问西,感激他真的来了,心疼他受了伤,开心他救了自己两次,两次都没有视而不见。
陆开就那么静静听着,他的身上有种独特的放松,像是经历了什么好事,所以当他说出那句话时,给人的感觉也并不凛冽。
他说,“初三时,那个被我打进医院的人是妳找的,我知道的。”
他说,“我又遇到他了,他现在给我妈妈遛狗。”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她仿佛已经听到了他那句“妳又故伎重演了是吗”。
他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就不怕再给她希望,再被她缠上?毕竟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甘心不服输,得不到的就会一直去要。
全世界都宠着他,唯独他该避着自己,可他还是来了。
那时陆开说了什么?他问她,“还记得那天在ktv玩游戏我说的话吗,妳说妳说了谎,我没有。”
那天他们说了什么?
程思芮努力的想,直到回了家躺在床上,半夜惊醒,她想起来了。
他说他可以做到,和她之间无垢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