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连府。
白芷端来热茶,劝还在提笔写字的连甄休息:“小姐,先歇会儿吧。”
连甄写完,捧起册子轻轻吹了吹,便放到一旁摊开晾着等墨干。
她接过杯子,捧在手上,暖了暖因书写多时略有些僵硬的手指。
待手指舒缓了些,连甄方捧起杯子,轻啜一口热茶,问道:“诚哥儿那儿都安排得怎么样了?”
白芷回道:“原先那些人打发到庄子上去,齐嬷嬷回乡的马车也在路上了,香叶和龚嬷嬷先带了几个人过去帮衬,牙婆明早就会过来。”
龚嬷嬷是连甄的奶娘,是连甄母亲娘家的下人,当初一起跟着陪嫁过来,办事稳妥,把连诚交给她带,连甄也放心。
她点点头:“务必在二婶回府之前将这些事料理妥当。”
“奴婢明白。”
连家并未分家,府里除了他们大房以外,还住着二叔他们二房。
连家兄弟二人同朝为官,蔚为佳话,一笔写不出两个连字,自家人情谊自是好的。
只是二婶吴氏,有的时候手伸得太长了些。
连甄指尖抚着白瓷杯身,半垂着眼沉思。
忽地,一阵嘈杂声打断了连甄的思绪。
她纳闷抬头:“怎么回事?”
白芷也觉意外:“奴婢去看看。”
她才刚要出去,香叶的声音已在外头响起。
连甄和白芷互望了一眼,觉得不太对劲,把茶放下也顾不上喝了,忙道:“去带香叶进来。”
这大晚上了,香叶漏夜前来,肯定是有关连诚的事。
连甄一双柳眉微微拧起,缩在袖中的手也轻攥成拳,心里七上八下,就担心连诚又出了什么事。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快步走进来,香叶虽然微喘,但脸上并没有过多的仓皇,连甄判断应该不是连诚受伤或病了,那旁的事就好说了。
她收敛心神,问道:“诚哥儿那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会这般吵闹?”
因连诚年纪小,并未搬到外院去住,还是住在内院,位置就在连甄的院子隔壁,所以有个什么响动,连甄这儿都能第一时间听见。
香叶气息微乱,脸上表情略有点无奈:“少爷睡到一半醒来,吵着要见齐嬷嬷呢。”
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连甄一时语滞。
虽然把齐嬷嬷调离连诚身边本就是连甄的本意,加上下午那时连诚也亲口对齐嬷嬷说不要她伺候了,但小孩子性子本就反复。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连诚早上喊着不想吃了的点心,过没两个时辰,又跑回来捧着吃得津津有味,连甄也拿他没法子。
连甄想了下:“把诚哥儿抱过来吧,今晚让他歇在我院里。”
弟弟年纪小,爱撒娇,会找齐嬷嬷也是因为她会陪连诚玩闹,其他丫鬟婆子根本没机会接近连诚,更别提平日里还要忙朝事的父亲。
龚嬷嬷很快把孩子抱过来,缩在她怀里的小小人儿哭累了,耷拉着肩膀抽抽搭搭,哭得好不可怜。
知道自己被抱来姐姐院里,听见连甄细声呼喊的那声“诚哥儿”,连诚立刻扭过身子,朝连甄的方向伸手,哭得更加汹涌:“姐姐,抱”
连甄失笑,伸手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点了点他哭红的鼻子:“这会儿就要姐姐抱了?谁午后还跟姐姐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啊?”
“不是我。”
连诚趁着摇头的时候更往连甄怀里拱了拱,觉得无辜又委屈。
他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更没有赶齐嬷嬷走啊?
为什么大家都在说他根本没做过的事?
连诚小脸迷茫,眼泪扑欶欶直掉。
白芷递来帕子,连甄替脸上挂满泪珠的连诚擦了擦,哄道:“今晚跟姐姐睡好不好?别掉眼泪了,明儿个眼睛会疼的。”
听到“疼”字,连诚身子瑟缩了一下,用力点点头:“跟姐姐睡,不哭。”
白芷和香叶闻言,去取来新的被褥铺上,倒是龚嬷嬷无奈:“小姐,您可别宠着小少爷,现在年岁还小无妨,再大些可就不好同席而眠了。”
连甄明白,告诉连诚:“听到了吗?只有今天而已哟!龚嬷嬷的话诚哥儿要听,姐姐也会听。”
听到只有今天一天能跟连甄睡,连诚的心都快碎了,刚止住的眼泪顷刻又盈满眼眶,却怕连这唯一一天的机会都给自己哭没了,抬袖抹了抹,扁着嘴点头。
连甄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抱着连诚上了床榻,替他盖好被子,伸手拍了拍,哄他睡觉。
“好了,哭这么久诚哥儿也累了,闭眼睡吧,姐姐在呢。”
连诚乖巧闭眼,心里拨着小算盘,觉得只要自己今晚表现得够好,也许还能有机会跟姐姐同睡呢?
一个有心哄,一个有心配合,不用多费功夫,连诚便已沉沉睡去。
望着弟弟天真的睡颜,连甄笑笑。
这孩子……从灵泉寺出来后就一直板着脸装小大人,夜里就原形毕露了。
连甄笑笑,替他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