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好了澡,大熊又下去给自己提热水,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两份盒饭。我打开一看,是一条红烧木琴鱼,看上去美味可口。我哽咽着吃完饭,大熊也就洗好澡出来。然后,我们就蜷在那张破床上看电视。那是一台二十一英寸的旧电视,黑漆漆的,遥控器坏了,大熊便不厌其烦地按着我的爱好爬到电机前替我换台。
其实再精彩的节目也吸引不了我。我只是想重温那些快乐的日子,每天晚上粘在焰子哥哥怀里看节目的日子。可我明白,焰子哥哥现在不在身边,节目闹得再欢腾,也是索然无趣的。
大熊见我无心看节目便把电视关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把那张破旧的床弄得咯吱咯吱直响。我转过身,月光下的大熊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他也没有睡着。我看着他,说:大熊,你给我讲讲国外的经历吧。他笑了笑,月光那样温柔,洒在他的脸上像一层淡淡的水银。他枕着双手,说:我啊,在国外证明了一件事情。人们总是说国外的月亮比国内的圆,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笑了笑,说:原来你就观察这个啊。那有你没有泡洋妞啊……问完这个问题我便后悔了,我总是这样,心直口快,全然不想后果,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怎么说。我想我是该好好管住自己这张嘴了。但大熊似乎并不介意,仍然只是浅笑着,把胳膊伸过来,说:这床太硬了,枕着它吧。我安然接受了大熊的关心。在他柔软的臂弯里,我一觉到天明。
望穿雨帘,痴人浮现;暖若春光,映照旧颜。
红尘缘,雁南迁,哪堪此情多变?
念难倦,思万千,一尺红烛独燃。
第二天早早交了房,我们便商议着如何寻找当地移民局,或者寻找与移民相关的政府机构。正商量着,一个电话响起,是小姑打来的。我知道,一定是妈妈让她打来做说客的,想说服我回去。我正要挂电话,大熊说:先别挂,跟她报个平安也好。
于是我听从大熊的意见,便接通电话,小姑的声音很大,仿佛要把电话振破似的:韵儿!韵儿,你在哪儿?我淡淡地回应:我现在在湖北省荆州市。还没有找到干爹和焰子哥哥,移民榜上没有他们,他们给弄丢了。
小姑见我带着哭腔,便急躁地说:哎,你这个傻孩子!快别找了!就算你把荆州翻它个底朝天,你也找不到人的!我给小姑这样一说,立刻就精神抖擞了,听她那口气,一定是知道内情的,不然就不会这样肯定我找不到。
果然,小姑娓娓道出了真相:韵儿,小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妈这次做得也真是太绝了。她一直央求我替她保密,可是姑一想到你在外面跟流浪汉似的漂泊寻人,我这心里就不好受!你啊,就先撤离荆州吧,你干爹根本就没有迁到那里去。你也知道你姑父是市委副书记,位高权重,一句话就可以做出一个重大的改变,所以你妈妈就死活央求他从中作梗,移民名单上写的是迁到了荆州,实际上是把你干爹安置到了安徽省芜湖市湾沚镇的城南村!我这才如梦初醒。
都是妈妈,又是妈妈!天啊,我自认为我逃离了那个家,就可以获得自由,就可以找回我的焰子哥哥,想不到我逃到哪里都不过是她手里的棋子!她就像一个威力无穷的女巫,我怎么跑都跑不过她的眼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