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穿着夏暘给她的外套,罗筱蕾面上平静,实则心乱如麻,彷彿千万螻蚁啃蚀着她的神智。
外头还下着雨,她却像是恍若未觉般,路上有不少行人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甚至有几位好心人士想上前递伞,却被罗筱蕾所散发出的氛围逼得停下脚步。
雨水冲刷着她的理智、她的神智,分不清眼角是雨水泪水,她只觉得世界彷彿静得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冰冷。
『他不过是愧疚想弥补罢了!』
「不是的‧‧‧‧‧‧」喃喃自语,那怕她极力否认,话语还是像根极细的针般,深深扎在心头。
夏暘想弥补又如何?觉得愧疚又如何?他爱的是前世的她又如何?为什么她要感到难受?到底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个替代品。』
又来了,当脑中一个话音响起,接下来便争先恐后的,更多话语拥了进来,有的嘲讽她、有的安慰她,包括数不尽的鬼哭神号,她双肩颤抖,却发现脑中剧痛比不上自心尖漫开的疼痛。
是啊,替代品。一直以来,罗筱蕾面对前世的她始终像在看个陌生人,她相信前世今生,但过去终究是已经消散的回忆,走过奈何饮过扬,便是切割。
截然不同的人生,又怎会是同一个人呢。
说她不在意是骗人的,表现的再洒脱忠贞,她依旧嫉妒着前世的她,拥有夏暘所有目光的她,因为她不是她!
想起夏暘的温柔、他的体贴,甚至是他那双佈满柔情的双眼,原来一切都不是给她,而是给一个早已逝去的身影,她忽然怕了。
怕倘若有天,当夏暘惊觉自己跟前世的她有着极大出入,会不会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去寻找和前世的她有着相似气韵的女子。
怕自己不及前世的她千分之一的好,怕他生厌、怕他不耐,怕他有天亲口说出那句「我不爱你」。
如果疼痛有分等级,方才对姍姍的痛是千分,那此刻便是万分了。
她知道以平时的沉着,她不该把自己困入死胡同,因为那只会越陷越深,偏偏要她说出不在意、不相信,更像在自欺欺人。
『都断了吧,你的人生只是场骗局。』
『你只是贗品。』
『啊啊啊啊──』
『他爱的不是你。』
「够了!别说了别说了!」为何脑中的声音拋不掉?为何姍姍要说出这些话?为何夏暘要说谎?为什么这该死的一切无法停止?!
突如其来的吶喊,让路过的人纷纷吓着闪避,直觉来人精神不正常,对方却是个引人注目的美人。
驀地,口袋中的电话响了,见罗筱蕾迟迟没有动作,以为她会放着不理时,她却是停下脚步拿出手机,雨水滴落在泛着白光的萤幕上,夏暘两字因雨水变得不再真切,恍然间,她想起一个名字。
『忧儿‧‧‧‧‧‧』
按下接通,里头传来夏暘着急嗓音:「筱蕾你人在哪,我刚刚打去你家没人接,外头在下雨,你──」
「在你心中,可曾有过罗筱蕾一丝一毫的影子,还是你满心满眼,只有忧儿?」
说完,她便切断了来电,潜意识中她害怕所谓的答案,她记起那个在她梦中出现过的名字,甚至是睡梦中,枕边人唤着的芳名,原来都不是梦,只有血淋淋的真实。
知道了名字然后呢?她是她,忧儿是忧儿,她们是毫不相干的人,同魂不同心,她还在执着什么?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她执着的,不过是属于罗筱蕾的那一份爱而已。
很多事,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清明,又如同身陷五里雾般的模糊不清。
浑浑噩噩的走着,口袋中的手机还在不间断的震动着,脑中声音不曾消散,她的手脚开始发寒,连嘴唇都趋近冰冷,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风中透着凄凉,随着不停的雨势,路上行人萧索,每每跟陌生人擦肩而过,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回眸,罗筱蕾明明想笑,哪时让自己这般狼狈过了,双眸却再度蒙上一层水雾。
她想家了,想回到令她温暖的家,父亲的慈蔼,母亲的好手艺,她只想坐在餐桌前,等着母亲给自己舀上一碗热热的红豆汤,让那份热意烫进胃里,暖入心底,驱散她所有负面‧‧‧‧‧‧最好,能将今日的一切通通忘怀。
不知走了多久,当罗筱蕾再回过神时,眼前熟悉的白色大楼令她忍不住愣了下,随后露出苦笑,明明不想见的,为何双脚却还是不听使唤呢。
夏暘所属的医院,她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地方,若不是那惊鸿一瞥,她还会把对方放在心上吗?
那次在街道上的巧遇,不可否认自己的心确实因为再度见到对方而有一闪而逝的喜悦,但她明白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所以她不强求,最后反倒因为小乖而有了牵扯。
那是她第一次破天荒的主动,虽然是关心小乖,但她确实不想跟夏暘就此回归路人,何况当时的她,也以为夏暘对自己有意。
后来,漫长的等待消磨了心中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无数个夜晚,她都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条山茶花项鍊,心底期盼着手机会在下一刻亮起,直到黎明前失落的闭上双眼。
三个月的自作多情,夜店的再会,让她在看到夏暘的下一秒,内心拥上的是不甘与难堪,尤其对方还不认得自己,或许这份耻辱,才是她当时无法接受夏暘的原因。
一次次的冷漠推离,一次次的冷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