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刚刚谁打来的电话?”费父坐在沙发上,抬起略显苍老的眼,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久不见面的儿子。
费南渡坐在他对面,摇了摇头,答不知。
“林副总。就是那个你一直看不上的林副总!”
费父突然拔高音量,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拿手敲了敲桌子,厉声道:“早在回国前我就跟你再三强调,总部人事关系复杂,没把位子坐稳前不要想着动别人。你现在只是业务总裁,手上股份连前四都没进,就算日后我把这全盘家业交给你,那也是以后的事。公司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动辄得咎,他们可是一人扛着一把枪,就等着抓到你的小辫子好上我这来告状呢!”
“您都说了,那是告状。”
费南渡面色从容,淡定道:“既然是告状,说的话添油加醋成分居多,颠倒黑白更是可能。您是董事长,以您的阅历应该能明辨是非。我不在乎告状,您也不用这么动气。”
费父听他这么不当回事,又气又恨的哼了一声:“那你看看这件事是不是人家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听说你把一个找上门的电影项目给推了?那电影投资三个亿,核算部预估出的回报值不出意外能有百分之四百七,将近五番!我问你,有这回事吗?”
“有。”费南渡不改面色,答得干脆。
“有,你还好意思说有!三个亿翻五番,我就是抓一个三岁孩子过来都会算这笔账,可你却居然放弃了?”费父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捶了一拳桌子,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费南渡依旧没什么表情,见费父该说的都说了,火也发出来了,便道:“损失我会想办法补救。”
“怎么补救?”费父拿眼睛瞪他,气吁吁的斥道:“人家何耀都已经跟投资人签完合同了,你要看合同照片吗?老林刚发来的,要看吗?啊?”
费南渡不动如山,淡声道:“补救损失不一定非得靠电影。既然我说了放弃,就算何耀还没找好下家,这笔单我也不会买。”
“你!——”
费父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了,不住抚着自己的胸口平息怒火,半晌,恨恨的觑着费南渡道:“好,我给你个机会先解释,你为什么不要这个项目?”
“没有理由。”费南渡给他倒了一杯茶。
“……”费父气得嘴唇发抖,一把抓起杯子,眼看就要砸过去。
“放弃电影没有理由,但我有选择其它机会的理由。”费南渡抬起眼睛,目光平静的与父亲对视。
抓着杯子的手抬起又放下,费父一时不明所以,皱眉盯着他,道:“说说看。”
“项目刚起步,暂时还不能说太多。”费南渡掸了掸衣袖站起身,面朝费父,缓声道:“妈说得对,您身体不好,平时该多注意调节情绪。公司的事我来处理,真有不能扛的,再请您出马也不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改天再来。”
费南渡说完便不做停顿的转身离去,望着这个变得越来越生疏的儿子只留下一道背影,费父长久的坐在椅子里,目光微露怅然。许久,终是一声叹息,慢慢闭上了眼睛。
临近十二月初,各行各业纷纷打响了年底收官战。云梦墅园区里人流如梭,大门口来来往往的车子走了一辆又进一辆,都是上门来谈生意的客户。
薛眠将车停好,上楼的时候接到庄思辰电话,说是接待地点临时改了,从会议室挪到了费总办公室,请他直接上顶楼。
挂断电话,薛眠加快脚步,时间卡得刚刚好,要不是路上堵车,也许还能再早到十分钟。
他今天的任务是陪同接待两位来云汉拜访的澳洲客户,本来这单不是安排他跟,彼时他刚从福建出差回来,崔绍群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准备给他放三天假。但不知怎的,薛眠不但婉拒了休假,还主动提出要来云汉跟进这单case,崔绍群见他这样,也就没再多问,资料一转交就让人来了。
叮咚一声响,电梯门开。薛眠跨出梯厢,手上拎着一个透明的资料袋,步速有点快,目标明确的往一间办公室小跑过去。
此刻房间里已经坐着两个人,姜蒙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薛眠,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
薛眠回了个笑,看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想起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云汉总经理易绅言。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姜蒙引薛眠入座,简单介绍了几句一会儿到访的客户背景,正说话间,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身浅灰色西装的费南渡走了进来。
“哎呀,”易绅言倏然一笑,打趣道:“还以为您不来了呢。这是堵路上了?”
很久没见了。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身影,薛眠微微愣神,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目光像是粘在了对方身上,不自觉的跟着他移动。费南渡也看了到沙发上的几人,视线掠过薛眠的时候不明显的顿了一下,然后才朝易绅言道:“路况不好。”
“好像是门口修路的原因。听说市政规划了一条地铁线从这里过,云梦墅是其中一站。回头地价看涨,咱们这儿可就更值钱了。”易绅言笑眯眯的开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