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在白俄面包房里面买了点面包,上楼的时候照例去信箱里看了一眼,除些广告单子,什么都没有。
过了年她在电话局找了个接线员的工作,这工作本不难,加上她还会些英文和法语,在局里很得用。
上海二月数九寒天的晚上,她留在局里兼作一些文书工作,错过了回渝森路的末班车,想着不算远,不如走回去,就是那个晚上,一个打酒馆里出来的日本兵把她拦了下来,那人用生硬的舌头不停和她说些陌生的语言,其间还夹杂了几句不伦不类的中国下流话。
宜早被他一直往后逼到街巷的暗处,他腿间东西硬贴着她,浑浊的酒气也如数喷在她面颊上,宜早悄悄拿起袖间藏的拆信刀,正打算等他再近一些就捅到他的身体里去,也叫他明白中国人的血债血偿。
却被一个英国军官救了下来。
那个高大的英国人,在黑暗里一拳将那喝昏头了的日本军官打的倒进了路边的积水滩里,脏水溅出来时,宜早往后躲了躲。
那天晚上,这个英俊的异国租界巡官一路将她送到了公寓底下。
分别时他说,请记下我的电话,下回需要时尽可找我。
宜早往回走时,开电梯的杨先生鬼头鬼脑的说,“陈小姐,我可都看见了。”
宜早一笑,看见什么了。
她住在七楼,是最顶层,法国人的建筑用色大胆明艳,绿墙红漆落地,每一家的门却是金棕色,放在一处也好看。
六楼住的是一家犹太人,在上海做钟表生意,他们的两个孩子在家里打闹,女孩子尖俏的声音穿透天花板渗到她家里来,宜早把自己剥光了躺在浴缸里,珐琅头的水龙头拧开,半热不热的水大股的不停的冲在她身上,宜早的眼泪流下来,一想到什么,更不禁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