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飘忽的眼神只持续了片刻,郡主便恢复了怒意腾腾的样子:“真是不要脸!你,你的意思是,小侯爷是个好色之人,见你美貌,就不管不顾地要娶你吗?!”
闻言,一旁的段准表情微变,像是有些生气了。
阮静漪连忙说:“‘好色之人’,这可不是我说的。”
丰亭郡主愣了下,立刻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她怎么可以说段准是个好色之人?于是,郡主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慌地解释:“小侯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段准神色一缓,说:“罢了,郡主见笑了,我其实就是个轻浮之徒。静漪好看,我爱重她,也没什么差错。”
丰亭郡主的眼神又是一愕,阮静漪也轻怔了下。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拿来敷衍丰亭郡主,可段准竟还陪她胡闹上了。
他说自己是个轻浮之徒,也不怕败坏了宜阳侯府的名声?真是乱来。
“你竟,你竟然这般为她说话……”丰亭郡主的眼底几乎涌起了汪汪的泪光。她扭过头,对阮静漪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小侯爷是我的,你给我记着了!”
阮静漪轻笑了一下,淡然地说:“好,我会一直等着郡主的。”
罢了,她的目光掠过了郡主的指尖——明明是金尊玉贵的人,郡主的手指上却有些细细的破皮——“郡主若是弹琴总坏了手指上的茧,不如试试用义甲。只戴三片,便足以拨弦。”静漪这样说。
丰亭郡主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句“你怎么知道”还憋在口中,那头的段准却已携着阮静漪走远了,只余下一句“告辞了”。
二人的身影向着宫门而去,越行越远。一高大,一纤盈,很是匹配。
进了宫门,便是一片飞檐红墙。青砖地上莲纹秀丽,绿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隐隐生辉,放眼望去,一派天家威严。
有宫娥来领路,阮静漪跟着宫娥的脚步,一边走,一边瞥一眼身旁的段准,问:“则久,我觉得那位丰亭郡主只是性子骄纵了些,为人似乎并不坏。”
郡主与阮秋嬛不同,不会将心事藏的深,反倒和阮芙蕖差不多,将什么都写在脸上。可郡主又明显是和芙蕖不同的,郡主有宠爱她的景王父亲,她有权力将喜怒哀乐毫不掩藏地表现出来。
这样的丰亭郡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父亲宠爱太过的小姑娘,不知人间酸楚,所以处处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也正是因此,阮静漪才觉得段准完全有能力去拒绝丰亭郡主,就像前世那样,没有必要特地找自己来演这一出戏。
“为了对付她,你竟然不辞千辛万苦地找到了我?”阮静漪有些狐疑地问,“不至于此吧?”
闻言,段准的面色微凝:“你别看郡主年轻,但是花招却不少。当街逼婚这样的事,也是做得出来的。”
阮静漪说:“你能明着拒绝她就好。我最不想你娶了她,又放着她。这对你而言兴许没什么,但对一个女子而言,却是虚耗了一生。”
段准皱眉:“我又不是段齐彦,怎么会做那种事?”
阮静漪愣了下,心底有古怪的感觉。
段齐彦做了什么吗?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过是被秋嬛拒绝后,想要再向自己提亲而已。既然没娶自己,也不会前生一样,娶了她阮静漪,又与阮秋嬛有所瓜葛。
段准的话说的,就仿佛他也知悉前生的事儿一般。
罢了,应当是巧合罢。
几个宫女在前引路,带着二人穿过了楼台廊阁。天家重苑,四处皆是幽深朱红。松樟参天而起,穿插于飞甍楼宇中。
“前面就是陛下的书房了。”小宫女在一处玉阶前停下,恭敬地垂头,“请阮大小姐、指挥使大人在这儿稍候一番。”
阮静漪仰头一看,红漆大柱上盘龙绕云,金光赫赫。朱色裂冰梅花雕纹的门扇紧合,门口守着两个安静垂头的太监。虽还未见到陛下,却已有一种压抑感迎面扑来。
一想到这扇门后便是九五之尊,当今天子,阮静漪便微微有些紧张。
“圣上…当真是个和气人吗?”阮静漪担心地问。
“和气的很,你放心吧。”段准和她保证。
“你记得走前面,把我遮住些。”阮静漪低声叮嘱,“我头一回来这种地方,礼数肯定不到位,现在还紧张的很。”
“你紧张吗?阿漪。”段准问。
“那自然。”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通体舒畅,丁点儿不紧张,与陛下谈笑自如,就和多年故友一样。”段准说。
“当真?”阮静漪狐疑。
“当真,”段准负手,压低嗓音,“这是我伴圣多年才得出来的法子,一定管用。”
“……你说说,什么法子。”阮静漪说。
“只要你在见陛下前,巴着我的耳朵,轻轻喊我几声‘哥哥’,你再见陛下时,就不会紧张了。”段准正色道,“你要不要试试看?”
阮静漪的眼神一黑。
什么人啊这……
第34章 .红衣嗣子之位
正如段准所说的, 圣上确实是个和气人。二十几许的年纪,文质彬彬,很有书卷气。粗看不像个帝王,更像是邻家的长兄。
阮静漪隐约记得, 陛下是很有威名的。仔细一想, 兴许是因为段准在, 所以陛下才会如此亲厚。
据闻陛下还是东宫时, 段准便常常入宫陪着陛下一道玩耍学习。都是少年人, 段准又懂得多, 既会踢球, 又会下棋。马术高超, 还能射箭。想必陛下当年贪玩时, 也一定与段准玩的尽兴。
同一时刻, 宜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