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叶深呼口气。
可是下一秒陈啸之凑过来,将一条男式围巾围在了沈昼叶的脖颈处,那围巾柔软熨帖,像是绕上来的一道炊烟。
“下车走走,”姓陈的低哑地说:“海风很舒服。”
沈昼叶抬起头看向头顶繁星,那些繁星眨着眼,似是儿时的春夜。
她想问那些星星,你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你们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可是她还没问出来就觉得眼眶泛酸无措,难以启齿。
陈啸之则顺着怀里沈昼叶的目光,看向通透苍穹。
别看了,沈昼叶窒息地想,什么都没有,看个天就把自己给看哭了,你这种恶毒比还不得嘲笑我到五十岁……别看。
那夜万里无云,星星似花朵静默。
然后,在车里紧靠着小青梅的陈教授,轻轻揉了揉她泛红的眼眶,在黑夜里亲亲小青梅的唇。
“没事的,”他说。
沈昼叶很羞耻:“……别……”
她话音未落,陈教授就大人似的告诉她:
“一切有我。”
然后不等沈昼叶回答,他又低下头,在公路畔轻轻蹭了蹭沈昼叶的额角。
——那是相伴的承诺。
我将陪你走下去,而你也会陪我。好似那首聂鲁达的诗,又像是万千突破者的呐喊。
人类智慧国度的殿堂外,他们走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试图点亮一盏灯。
第126章 “……你太过分了,沈……
十月底。
灯还没有亮。
沈昼叶睁开眼时不过早晨五点半。窗外漆黑一片, 路灯灭了,整个西海岸都笼罩在黎明前的夜里。
加利福尼亚州的秋天十分冷,且存在感十足, 与北京截然不同。
凌晨时分, 小阁楼冻得要死。沈昼叶无意识地将玩偶抱在怀里取暖, 半天又觉得脚丫冷,蜷成一团。
她冷得遭不住,又因为怕干不愿意吹空调,索性起来,裹着披肩下楼去冲杯热饮。
……
说不思乡是假的。
家乡二字, 平时令人无知无觉, 唯有离开了才会发现它早已缠绕在自己的骨血之中, 就像海水褪去才会看到白沙。
沈昼叶闭上眼睛, 想起千禧年的冬日中午。
那天阳光明媚,电视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主持人激动地说‘让我们静静地等待龙年钟声的敲响’——小昼叶那时身体不好, 靠在爸爸怀里问他,爸爸,为什么我们要在中午等新年?
「因为我们的新年不在这里。」
沈爸爸那时说,然后伸手捏了捏女儿的小脸,仿佛知道年幼的小女儿什么都不懂。那时的小女孩的确什么都不懂,什么乡愁, 什么惆怅,什么故乡,只知道世界是新奇的,门外的万千世界在等着她的脚步。
可只有成年人,知道何为家乡。
……
美国西海岸云团在空中盘旋, 犹如末世,凌晨时分大雨瓢泼而下wrx。
厨房里水滚沸着,炊烟袅袅。
沈昼叶看了眼表,倒满一整杯热水,泡了杯茶,去客厅坐着发呆。
去办公室有点儿太早,沈昼叶蜷在沙发上想。况且还下雨,陈啸之那种变态恐怕也不会按时到,等他起床了再问问。
下一秒,一个人啪地拍了沈昼叶一下。
张臻睡眼惺忪道:“沈昼叶?”
沈昼叶:“……?”
下一秒张臻确定是她,又说:“你他妈怎么还在这?”
沈昼叶摸不着头脑了,蒙圈地看着张臻。张臻则揉了揉眼睛,揉出一把眼泪,苦口婆心道:“到时候儿了啊。”
沈昼叶:“啊?”
阴天暴雨,天空中闷雷滚滚,张臻看着沈昼叶,沉默了足足三秒钟。
“那个谁,”张臻循循善诱:“他到底是你男朋友还是你导师啊?”
这下问题升级,听不懂的问题变成俩,本就只能理解直球的沈昼叶脑袋上飘出一个火红的大问号,满脸写着求你解释。
张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