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心长睫微垂,她对他们曾经过往无法感同身受,却能够了解柳方萍一心为俞故笙的心情。俞故笙面上在上海呼风唤雨,可实际上碰了黑的,总是刀口上讨生活,身边、底下人但凡有一点点异心,他都是危险的。
可是......假如真是周管家推她下的水,难道周管家不晓得这样的天时,如果俞故笙没有立即跳下去救她,而是等着人来救,她十有八九是要一命呜呼的吗?
要轻易原谅一个害自己性命的人,金穗心承认自己没有这样大的气量。
“我......”
“太太。”
“我知你心里委屈,”柳方萍重重抓住金穗心的手,“可咱们是故笙的女人,即便再委屈,也要顾着他的安危,他的前程是不是?你是故笙的正妻,更该如此。”
金穗心沉吟了半刻,点了点头:“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着,从柳方萍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金穗心微笑道:“外边天冷,柳姐姐你也别在这边等着,回去吧。”
柳方萍眼中含光,看了金穗心好一会儿,笑了笑,才叫秋安等人过来,搀着往折梅舍去。
小兰上前来:“这整个院子里,看着也就二姨太是个正常一点儿的。不过......”
金穗心侧首看了她一眼:“不过什么?”
“不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金穗心笑了:“你知道,我能不知道?”
叹了口气,她望着柳方萍离开的方向道:“可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兰没有跟着问金穗心这话什么意思,因小陈走了出来,说季修年让金穗心一个人进去。
俞故笙的书房,连着书房这一块小院子没有他的同意,谁都不好进去的。除了季修年。
眼见着金穗心独自进圆门,小陈在小兰耳朵边低声道:“你跟太太来之前,我也被二姨太央着进去跟季先生回了一趟,可季先生只让二姨太注意身体,别操心这些不要紧的事。我刚跟他说太太想见先生,季先生二话不说就让我出来喊太太进去。你说这是什么个意思?”
小兰斜了他一眼:“你说什么意思?”
小陈笑着道:“上一回我帮你们,心里头一直揣着疙瘩,总怕先生知道了责罚了,可先生回来之后半点儿没提这个事儿。可见先生虽然面上不同意咱们的做法,可心里是认同的。”
小兰嗤了他一下:“那是我们太太心眼儿好,没跟先生告发你。”
“你以为咱们先生是谁?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他不过问罢了,他还能不知道?”小陈点了点眼皮,“我可是求了刘奶奶进去托话的,你说先生知道不知道?”
“再说你跟何妈,先生唬得那样凶,听说也就罚了三个月的工钱,真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手笔。”
可不是!俞家的人做错了事,最低的惩戒也是丢出门去,再不录用,什么时候还有只罚几个月工钱了事的?
小兰笑着不说话。
小陈跟她肩并肩,往院门那头看,压低了声音道:“瞧着吧,以后这院子里也就那一位了。先生这回是真上了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