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不合礼仪,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用目光渐次描摹他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直至优美的下颌线。
她想起前世某个秋日午后,自己连续多天劳作,体力无法支撑,不慎伏在崇文馆的桌案上睡去,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一条薄毯,而他坐在旁边安静地校阅书册,便是这般专注认真的模样。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古旧泛黄的书页上,也让他的轮廓变得柔和。
直到被他觉察,回望过来,她才如梦初醒,正要请罪,却听他微笑道:“我已行至青州,顾小姐若要追赶,须得快马加鞭才是。”
寥寥数语,不着痕迹地化去她的忐忑不安,那一刻,她竟无端生出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想要与他一同离开这九重宫阙,亲自走遍那些山明水秀的地方。
旋即按捺下去,她知道,这样的场景终究只能出现在梦中。
“还好,只是皮外伤,回去后让医官清理一下,开些外用药方即可。腿上的伤势我不便察看,你暂且小心,到时一并交给医官诊治。”
姜义恒用锦帕缚上颜珞笙的手肘,抬眼却看到她微微低着头,像是在克制什么一般,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敛去了眼底似坠未坠的水光。
他只当是自己弄痛了她,不由放缓语气,温声道:“颜小姐,得罪了。”
颜珞笙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前尘已矣,眼下已是来世。
心中一凛,她收敛思绪,忙道:“臣女不敢,今日还要多谢殿下相救。”
她面色如常、声音平静,虽是坐着不动,腰背却依旧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已然恢复礼数周至、仪态端庄的模样。
只有眼尾还残留着些许红痕,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格外引人注目。
姜义恒将一切收归眼底,心情复杂,最终化作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前世她身体孱弱,曾有一次在崇文馆因劳累过度而突然失去意识。彼时她刚从他身边走过,听到旁人惊呼,他骤然回身,却还是迟了一步。
她在摔倒时下意识扶住香炉,掌心拉出一道不浅的血口,然而医官清理包扎时,这个纤瘦柔弱的女子却始终一言不发,只在结束后顶着满头冷汗自嘲道:“所幸是左手,若不然,耽搁了修书的进度,我着实无颜面对太子殿下与诸公。”
他本以为她是生性冷淡且要强,直到后来查明她的真实身份,才终于明白,这种平静与漠然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在遭逢变故后才逐渐打磨成这样。
否则一个出身高门大户、生长在父母兄长宠爱下的千金小姐,又怎会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不怕痛,也不在乎是否会留下疤痕,只担心因此误事而得罪上峰。
如今时光倒流,颜家尚在,她还是那个娇养在锦绣丛中的颜氏嫡女,因为一丝皮外伤便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他心底某个角落似是被触动,顷刻间变得柔软,素来清冷的声音也不由添了几分哄劝的味道:“颜小姐放心,我已让阿弟去知会令兄,他很快就到,我在此处与你一同等候。”
为了避免她尴尬,他让出几步,错开一段适当的距离。
颜珞笙对他的好意心领神会,谢过后,又道:“臣女贪玩,独自擅入林中,还望殿下恕罪。”
她自愿封口,姜义恒又岂会不知她话中含义,于是微微一笑:“无妨。”
暮色降临,山风簌簌而过,空气微凉,草木特有的清香沁人心脾。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不多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几步之外停住。
颜玖竹跳下马背,三两步奔到近前:“阿音,你怎么样?”
颜珞笙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安慰道:“不打紧,多亏二位殿下出手相助。”
颜玖竹谢过姜义恒和一同赶来的姜义恺,又转向妹妹:“你为何会在这里?”
颜珞笙歉然一笑:“我想自己散步,便屏退了随行宫人,不料一路走到此处,迷了方向又失足摔跤,若非遇到二位殿下,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颜玖竹无奈地叹口气,却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连忙用外衣裹住颜珞笙,扶着她登上马背。
“玖竹,你带令妹先行一步。”姜义恒道,“我和阿弟随后回去。”
颜玖竹心知他顾虑周全,此举是为了避免传出什么不利于妹妹的流言蜚语,行礼之后,果断翻身上马,携颜珞笙离开了。
行出一段距离,他压低声音道:“阿音,以后入宫,千万不要到这边来了。今日你若再往前走,便是宣王殿下也救你不得。”
颜珞笙有前世的记忆,自然懂得其中缘由,但她未曾料到,颜玖竹也对此有所知晓。
意外之余,就听他解释道:“这林子里有几座宫殿,原本是前朝修建,用作夏季避暑,今上迁都后从未涉足,据说早已废弃,但实际上,那里关押着皇后娘娘,当年她被打入冷宫,便是在此处,至今十载,仍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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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镯子引发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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