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意思?
郁烈左思右想无解,只好抬手叩门,心道,小崽子你要是敢谎报军情你就完蛋了。
郁烈只在门上敲了一下,便觉门扇微微一晃,显然并未关严。
“润玉?”郁烈走进门去,一眼就看到寝殿的主人正坐在床榻之上。
殿内没有燃起烛火,显得一片昏暗,只有门与窗中透过的幽幽冷光,映着殿中桌椅翻倒,杂物散落一地,好似台风过境。
但郁烈并没有关注这些。
他一眼看到的是殿中人寥落的身形和微红的眼角。
郁烈避开一地杂物上前几步,在润玉身前半跪下来,问道:“怎么了?”
润玉看了看他,眸中有些意外的神色,道:“你怎么过来了?”
郁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魇兽还在门外探头探脑,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润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一颗雪白的小脑袋。
若是平时,他说不定还会觉得好笑,但现在他实在没有平常的心思,只想着先把郁烈哄走,故而他只是看了看魇兽,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来,掩了掩面上的神色,挥手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恢复到原来的位置,道:“是不是魇兽又同你玩笑了?天色不早,快回去吧。”
郁烈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道:“发生什么事了?”
润玉略略别过视线,轻声道:“无事。”但他好似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简直是欲盖弥彰,于是又把视线转回来,“真的没什么,只是一些小问题,我自己想通了就好了。”他说着自榻上起身,又伸手去拉郁烈,“你先起来,这么跪着像什么样子。”
郁烈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两人这下就是面对面而立。殿中依旧没有燃起烛火,清幽的月光流泻进来,给对面的人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光影。
郁烈知道,润玉虽然性情温和,但决定了的事情也很难改变。他又不欲逼迫对方,便只能说:“好,那我不问了。我先走了,你——别想太多,早些休息。”
润玉没说话。郁烈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欲去。只是他的脚步刚到门口,便听到身后一声放得极轻的询问:
“镜城……你会一直……”
话只有半句,但郁烈却明白了话语中的未竟之意,正因如此,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的确没想到,润玉所说的“一些小问题”,竟是和自己有关。
朦胧之间,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有些不对。但眼下他没有功夫细细思量,口中已经本能地应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转过身来,“若你不相信,我可以发个上神之誓。”
“不必。”润玉看着他,道,“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郁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说:“所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月光静静的流淌着,像落在地面上的银河。
“幼年的时候,我在太湖……常常因体态狰狞、颜色惨白而感到自卑,那个时候,为了变成一尾锦鲤,我日以继夜,不停地修炼。然而直到来到天界我才知道,这千百年来,我不过一直在做一件徒劳无用之事罢了。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一尾鲤鱼,而是一只一心想要变成鱼的白龙……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真是井底之蛙。”
郁烈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静静地听着。
“其实,一直做一只井底之蛙,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会越痛苦。”
润玉原本和郁烈面对面站着,从门口倾泻的月光攀援着他的衣角袖口,浸染出一片银色的华光。但此时他却选择退后了一步——他后面便是床榻,退无可退,他便缓缓坐了回去,将自己整个笼回月光不及的暗色里。
“镜城,你问我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和你说——我的确有一些话想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