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
“真君一向不理俗事,此举背后或许有隐情,陛下可要去找真君问清楚?”
“不必。”
郁真真挥退了侍从,独自一人走到殿阁的露台。
天色阴沉,风意微寒。
她负手站定,遥遥望着天界的方向,轻声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像一片叶子落在湖水中,荡起的波纹预示着一场倾覆天地的暴雨。
天界、冥界,恐怕都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
“王座上的人都是孤独的。”她轻轻地说,“但愿——”
檐角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轻响,这几分轻响也很快被风卷走。
少女的身影被湮没在楼阁的阴影之中,那一头黑发之上的王冠愈发黯沉如血。
布星台。
“殿下,我来迟了。”邝露匆匆而至,行礼道。
润玉负手站在星台前端,夜风吹起他素服之上的白纱。
“见过你父亲了?”他问。
“是。”邝露应道,并没有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润玉回身看着她,轻叹道:“看来我是赶不走你了。”
他并没有全胜的把握,故此不愿牵连旁人。这些时日他的种种动作,想必太巳仙人也品出点味道。他以为对方能够劝服邝露,在这种时候,离开璇玑宫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明哲保身的上策。
邝露坚定道:“不论是福是祸,邝露都不会离开殿下。”
润玉沉默良久,唇边终是勾起一抹极清极浅的笑意,“既然如此,便过来罢。”
他错开几步让出了正中央的位置,邝露也习以为常地走过去站定,开始排布今夜的星辰。这些时日她对排星布夜的工作已经十分熟练,润玉通常只是站在一旁观看,并不出手干涉,今夜也是一般。
浩瀚苍穹覆盖万物,浩淼星辰流转三千。
邝露布好了最后一颗星辰,润玉才开口道:
“老子云,水利万物而不争,夫不争,故莫能与之争。纵有千般计谋,万种算计,只要本心不移,自可岿然不动。”
他的声音清朗温煦,如星辰,似夜风。
“星辰之道,乃天道。观星即近道,布星乃炼心。你体质属水,与此道颇为契合,只要勤于修炼,必有所成。”
“是。邝露一定勤于体悟。”
星辰已布好,但润玉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邝露并未开口相问,只安静地陪在一旁。
璇玑宫。
“艳山。”郁烈唤了一声。
“殿下,什么事?”涂艳山小跑进来,问道。
“明日天帝寿宴,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何事?”
郁烈微微一笑,对她招招手,“过来。”
涂艳山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笺一样的东西,不疑有他,脚步轻快地走上前去。
她刚走出两步,郁烈便抬起手来,冲着她的眉心轻轻一点。
“……”郁烈的动作很快,涂艳山也根本没有防备,被点中之后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变回了一只淡金色的小狐狸。
郁烈定定地看着小狐狸,隔了半晌才道:“南红。”
南红便鬼魅一般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俯身将小狐狸抱在怀里。
她没问郁烈打算做什么,她像一把刀多过像一个人。
“去吧。”郁烈说。
“是时候了。”
布星台上,润玉突然道。
面前的一片星海,占据中间位置的已然变成北斗七星。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他说。语气很淡,却又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栖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