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与郁烈在九霄云殿中央站定,望舒真君和许宝珠一左一右走上了帝台,在两张桌案后坐下。
殿中众人以目示意,神识传音。
——那不是已经避世隐居的望舒真君吗?他旁边那个女子是谁?
——听说望舒真君曾教过天帝陛下一段时日,或许那位女子与郁少君的关系也是这般?
——却是从未见过此女,观其灵息,实力深不可测。
但不管下面怎么猜测,在场的几个主角都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润玉不愿让郁烈去拜太微,郁烈也不可能让润玉去拜郁冥觉或傅紫云——活的死的都不行。他们原本已经想把二拜的词彻底改掉,为此差点让礼官挠秃了头发。但行迹诡秘的许宝珠却突然出现,表示第一个徒弟的婚礼自己怎么也要来看一看。
——所以不好解释,也不必解释,人们丰富的脑补能力总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缘由。
丹朱道:“一拜苍穹大地——”
润玉和郁烈转身对殿门处俯身下拜。
待他们二人直起身来,丹朱便道:“山遥海阔,白首不离。”
“二拜父母尊师——”
殿中央的二人复又转身对高台之上一拜。
丹朱又道:“互敬互爱,丹青明誓。”
“三拜此心相知——”
润玉与郁烈转身面对彼此,两双眸子里都盛了无需宣之于口的温柔,和如出一辙的情意。
丹朱道:“良缘永结,生死相许。”
最后一个字落下,万里鲜花铺地,九霄鸾凤齐鸣,一道道烟花冲天而起,洒下万朵金辉。
从今以后,千秋万岁,祸福与共;千山万水,风雨同舟。
饮宴过后,这场婚礼的两个主角在仙官仙侍们的簇拥下携手回到璇玑宫。
因着之前锦觅之事,花界投桃报李,恨不得用花朵把天界整个淹没。两人回宫的路上,脚下铺满了鲜花,幸好仙人身体轻盈足不染尘,不然几脚下去就是一副焚琴煮鹤的惨景。
走到了门口,润玉却被守门的卫士拦住了。卫士将一个十分朴素的盒子交给他,道:“陛下,这是前火神送来的,托卑职转交。”
润玉接过盒子,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卫士道:“就在典礼开始后不久,送了盒子就走了。”
润玉点点头,没再多问。和郁烈回了寝殿之后,才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只躺着一片流光溢彩的羽毛。
郁烈瞅了一眼,道:“还挺漂亮的,他到哪里找的这——”说到半截,他突然想起旭凤的真身就是凤凰,“等等,这是他身上的毛?!”
润玉半是怀念半是感叹地说:“这是凤凰身上最漂亮的三根尾羽之一。他从小宝贝得很,连他的母亲想摸都不给摸。”
郁烈又看了看那羽毛,附和道:“的确很漂亮。”
——就是不知道应该用来干点啥。总不能把它裱起来吧。
润玉显然没有要把它裱起来的意思,他把盒子盖好,将它放在了多宝阁的架子上。放下之后,他一转身,发现郁烈连寝衣都换好了。
“……”
你这动作是不是有点快……
郁烈显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换衣服换得很快。说起来,他和润玉同住摇光殿,虽然日常并不同居一室,但难免有几次商量事情时间晚了,他懒得抬脚回去,也就赖着在这里睡下。所以虽然两人并无逾礼之处,但对于同睡一张床这件事,也实在没有什么羞赧的情绪。
不过今日到底是不一样的。
天界婚俗不同于凡间,并没有闹洞房这一环节,此刻偌大的寝殿当中,就只有他们两人。
郁烈很随意地坐在床边,看着心上人解下繁复的礼服,换上淡青色的寝衣。
似白似青天浓淡,欲堕还飞絮往来。
古人言灯下观美人,此言至理。
殿中恍惚的烛火下,那原本就清隽飘逸的人更是蒙上了一层如玉似釉的色泽。
许是盯在身上的视线太过灼热,润玉转过身来的时候,略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
“你也不必一直盯着我不放吧?”他这么说着,慢慢走到床边。
“自然是因为你好看啊。”郁烈等着他走近,像丛林中的捕食者一样迅捷敏锐地伸出手,一把将心上龙拽倒在床榻上,翻身压下。
两具同样颀长精悍的身体丨交叠在一处,郁烈用手肘撑着床,俯下丨身去,用目光细细描摹恋人的容颜。
润玉微微一笑,眸中波光潋滟,眼尾笼着淡淡的红。
“你在看什么?”
郁烈呢喃道:“在看万里秋风,九重春丨色。”
润玉问:“……何处秋风,何方春丨色?”
然后他就感到指尖的温度在自己眉心、眼角、唇边、心口蜻蜓点水般掠过,一触即离。
手指的主人道:“这里、这里、这里……和这里。”
寝殿一角的香炉中吐出袅袅轻烟,回旋到空中,漫过房梁,拂过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