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天雪山。
这是一个与之前许许多多的日子一样的平静的早晨。
日光渐盛,这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中也渐渐有了人声喧闹。唯有高耸入云的主峰之上,依旧凝固着千百年如一日的寂静。
在明月楼中,初月峰是绝对的禁地,尽管一代代先辈口耳相传的“初月峰是楼主闭关清修之所”、“初月峰是明月楼真正根基所在”等等传言很有吸引力,却也没有人有胆量和实力上去窥探。
所以自然也就无人知晓,这一日清晨的初月峰,并不如外面看上去的那般宁静。
峰顶之上,亩许大小的阴云翻卷而至,云间闪动着或紫或白的电光。
阴云慢慢积聚,堆积成深沉的墨色。倏而,万里长空之上,霹雳落下一声雷鸣。
原本在阴云中闪动游走的电光在这雷声中交织成罗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下方罩去。
它的下方是一片空地。
空地上,只有一个人。
她一身素白,在雪地之上盘膝而坐,双手结印。
在雷电交织落下的一瞬,她将手一抬,冰雪之意猛然爆发,寒风肆掠、雪花漫天,近乎遮天蔽日的暴风雪自她身侧翻卷而起,一往无前地迎上自天而落的紫色雷霆。
一时间,风声雷声搅作一团,呼啸霹雳、响彻云霄。整个峰头好似变成了风雪雷电的世界,唯有一座宫殿静静矗立在这一片混沌毁灭的边缘,不管是劈斩而下的雷电还是狂掠汹涌的风雪,都擦着宫殿落向别处,好似整座宫殿上方罩了一个无形的琉璃壳。
沈明月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央,专心致志地用星砂在眼前的空气中作画,对外面震彻九霄的声音恍若未闻。
谢仙草立在她的身侧,本是在看她作画,可没过一会儿,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云殿的窗户极大,上接白玉穹顶,下连月翡地砖。所以在雪纱帘幕被束起之后,即使不站在窗边,外面的景色也可尽收眼底。
眼下,外面风雪肆虐、雷电交鸣,一片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风雪遮眼,谢仙草根本看不见位于这场风暴中间的人,不由有些惴惴。
“白夫人……应该能成功渡劫吧?”这话问得十分不确定,与其说是在问沈明月,更似在问她自己。
——无怪她说得这么没有底气,实在是这么些年来,到初月峰渡劫的人不少,能成功的却是寥寥,多数都在劫雷之下身死道消。
沈明月已经用星砂搭起了骨架,一座缩小版的云殿就漂浮在她的身前。她扬手召来一片云彩,开始往骨架上糊云雾,闻言淡淡道:“昔日白月荣渡劫之时,也不见你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