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信，不若去看《墨子》，墨家同儒道一样皆是显学，传承也够久远。”黄惟宁的声音低下来：“巨子悲天悯人，曾想以天道的威严震慑人君，使其兼爱非攻。而他可有说过以‘神仙’‘天神’来制裁无道之君？”
“天鬼……”李鸣瑾并非皓首穷经、只顾四书五经之人，自然看过墨家学说：“墨子做《天志》《明鬼》，以尊天事鬼之说劝告君王。”
“这样一说，你就明了了吧，上古之时天就是神，神就是鬼，神不止是鬼，还是我们妖族的洪荒先祖。”黄惟宁摸了摸脸，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白泽、凤皇、麒麟、梼杌、毕方、烛龙……这些是你们人族眼中的神，也是我们异族中的祖先。”
“那个时候，妖怪吃鬼，鬼吃人、人吃妖怪……大家打的乱七八糟的，爱恨也纠缠的乱七八糟的。”黄惟宁看着李鸣瑾有点别扭的样子，于是解释道：“我也不怕你多心，那时候就是这样，大家心思都简单，为了填饱肚子。你们不也写了《山海经》讲解吃妖类有什么好处吗？”
这一点带着哀怨的语气，破除了李鸣瑾心中的一点芥蒂，太古之时爱恨都简单，也不用纠结太过。
“远古时天帝有多位，有的觉得是昊天帝，有的觉得是东皇太一，有的觉得是中黄太乙，而我们妖族也有天帝，那就是伟大的烛龙。”黄惟宁说起那个时代，眼神中还带着一点憧憬，不过又有些怅然：“只是一千年前的大变，诸多古神失去了踪迹，反而是神仙之说盛行，如今天有天庭、地有阴司、人有城隍，庇佑三界，除了荒郊野外，哪里还有妖族伤人杀人的地方。”
“若有妖类不尊法度，随意弑杀凡人，不只是人间天师、城隍、阴司会出手，我等异类也不会坐视，更会出手相助。”黄惟宁喝下一口茶，语气怅然：“如果可以选择，我仍想在山间当一只无忧无虑的黄鼬，偶尔下山偷只鸡就满足了……只是有了人相，自然就会心慕人间的热闹。”
“我等不想惹事，只想要一份安身之地而已。”
“黄兄夜里来见我，只怕不是诉苦这样简单对吧。”李鸣瑾皱起眉头，一脸决绝的样子：“你我相交之情，不逊羊左之交，这城隍之责，我定会努力为大家拿下。”
他闭上眼睛，睫毛不住的颤抖，“只是双亲渐老，鸣瑾日后不便照料，还请黄兄帮我照顾父母。”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黄惟宁见到李鸣瑾一幅慷慨就义的样子，愣了。
“不是说让我前去考城隍吗？”李鸣瑾睁开眼睛，有点疑惑又有点害怕：“自古以来这城隍都是鬼神做的，我若要去考试，定然要先做死人了。”
他揉揉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今天我得了先祖托梦，让我梦中苦学……果然是应在了这里，只是黄兄你修道多年，还请为我选一个舒服一点的死法吧。”
他不耽搁，留下一封陈述遗书什么的，只怕拖得太久，自己就不想死了。
原来是这样，黄惟宁见他误会，感动之余又有点好笑，“不用担忧死不死的，这城隍之责只需要阴神前去办公，我自求了同道为你炼丹，让你可以自由出窍，又能活着又能去考试。”
“你的父母，还是让你自己去照顾吧。”
……
江希夷还不知道黄惟宁已经劝服了李鸣瑾，他现在正坐在房间里，默默思索着炼丹的事情。
他也不是什么绝世天才，上学的时候纯靠勤勉和科学的学习方法才能考上一本，如今穿越到了古代，虽然恢复了少年人那种独特的敏锐记忆力，乃至于系统对于【炼丹】这方面的天赋，但还不至于纯靠自学就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学会炼丹。
但是他有金手指——《天师来了》是一款游戏，炼丹这件事在游戏里是成功几率与炼丹熟练度的组合体，而变成现实之后，仍然有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游戏里的设定，炼丹的成功几率以10%成功率为起点，炼丹的灵药品质从0%—30%的加成不等，炼丹的器具也能提供0——30%的加成，而最后需要考虑的则是炼丹师的熟练度，分为【初学——精通——大师——宗师】四个等级，每一级可以为炼丹成功率提升5%。
残缺的灵药，做饭的锅炉，生疏的手法，这样炼丹的成功率不过15%而已；而完美的灵药品质，仙品的炼丹炉，宗师级别的手法，则能让成丹的概率达到90%！
这看似并不完美，但根据黄惟宁所说，根据丹药品质的不同，这大楚修真界里，十次炼丹能成功二三次的就是一位合格的炼丹师，而最常见的丹药能达到五六十的成功率，顶尖丹药能到三四十的成功率的丹师，就可以被尊称为一位炼丹大师！
据说大觉寺的主持元惠禅师，精通九大奇丹之一的地摩丹，可以断肢重生、补气疗伤，三份材料往往才能成功一次，就这样都能被尊为炼丹大师。
相比之下，江希夷只需提升炼丹经验，达到对应等级，就能将天下所有丹药的效率提升到□□成的效果，已然是他人不可想象的一件事了。
不过既然变成了现实，江希夷已然不能像游戏里挂机交钱，一键升级那么简单，首先就得钻研医术、丹书，学习人体周身变化、天地阴阳五行二十四气与万物自然的关系事物，乃至于药性中的阴阳生克、君臣辅佐，通通都得尽数学精学透。
江希夷苦学了几十天，修道人法力改善体质+【炼丹精要】的天赋开启+现代科学自然的学习方法，三管齐下之后，才勉强把这些知识消化。
如今他再用系统看自己的小人儿的话，就能发现他不只是【受箓天师】，还多出了一个【医药大师】的副职业，然而这些知识，只是开启系统学习辅助技能【炼丹】的前置步骤而已！
江希夷意识沉入谛听镜，抵达升仙殿，路过那壁画上张牙舞爪的龙君微微一笑，却不在停留，反而朝着殿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