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是她哥哥,是除了萧则,待她最好的人。
红毯在千金楼的大门口凸起,送她跨过门槛后,一直握着她的那只手慢慢松开。
不知为何,她心下有些难受,下意识地想要再去握住他的手,却扑了个空。
“去吧,他在等你。”
清冷的声音响起,却给了她些许勇气。她偏过头,眼眶微微湿润:“哥哥,日后,就留在兆京吧。不要再回去了。”
别再做刺客了。
十三这回没有沉默,反而“嗯”了一声:“快了。”
只剩最后一个任务。
洛明蓁放心地笑了笑,还想同他说些什么,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蓁儿。”
她微睁了眼,惊喜地转过头,余光里是一片大红色的衣摆,龙纹浮动,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让你久等了。”·
洛明蓁低着头扑哧笑了一声,面前伸来一只手,她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轻哼一声:“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旁边的嬷嬷们倒抽了一口凉气,却又碍于萧则在,不敢出声提醒。只得害怕地看着萧则,生怕他怪罪她们没有教导礼仪。
可萧则只是往前一步,一手扶着洛明蓁的手,一手牵着她,贴在她耳畔低声道:“我在花轿里放了你喜欢吃的,再不去,可就凉了。”
洛明蓁眉尾扬起,急忙推了推他:“快快快,咱们快上花轿。”
萧则抿唇笑了起来,笑意一直从唇角漫到眼尾。略低下头,小心地扶着她,慢慢往花轿而去。
花轿抬起的时候,锣鼓震天,阁楼上的百姓纷纷抛下花球,迎亲的队伍拖得长长的,打头的萧则一身喜服立在马头,红绳上的花灯撩过他的发冠,烛火映在他的侧脸,只有嘴角扬起的弧度,从未有一刻放下。
花瓣飘扬,红绸舞动。皇宫城楼上,一身锦绣华服的太后手持杯盏,慵懒地倚在墙头。她抿了抿红唇,凤眼微挑,看向一旁的萧承宴。
“摄政王今日倒是格外精神,陛下迎亲的队伍应当还在玄武街,怕是得天黑才能入宫,您来得太早了些。”
萧承宴单手负在身后,面上挂着疏离的客套:“陛下封后,此乃举国同庆的大喜事,臣受先帝所托,辅佐幼帝。如今的大昭,在陛下的治理下,河清海晏,内外无忧。今日又立下一国之母,安定后宫。臣胜感欣慰,特地来此恭迎陛下与皇后。”
太后不置可否,没再去瞧他,手中杯盏倾斜,洒落了些许酒水,她惋惜地挑了挑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酒。”
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萧承宴,“说起来,王妃生前最喜烟花,今日,可是会放整整一夜的烟花呢。”
她撩了撩眼皮,红唇勾笑。
萧承宴负在背后的手收紧,片刻,又将目光转到太后身上,淡淡地开口:“这场烟火是陛下为皇后娘娘放的,该是举国欢庆。”
太后晃着手中的杯盏,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是么?”
萧承宴目不斜视地看着城楼下,不再言语。
而太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底却是深深的得意。
烟花,确实美。
可以照亮黑暗,也能掩藏一些声音。
她靠在墙头,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指握紧手中杯盏,眼神也沉了沉。
夜幕中,绽开大片大片的烟花,绚丽的碎光照亮整个街道。人们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大红灯笼映着满天烟火。
暗处的脚步声响起,兵器交接,却被湮没在满天烟火下的声响里。
喧天的锣鼓声中,迎亲的队伍慢慢往皇城而来。
太后抬起下巴,红光照亮她面上的笑意。
今日这皇城,可要热闹了。
第95章 箭雨
夜色侵蚀, 烟花四散,百姓们远远地挤在街道口,小孩跟在迎亲队伍后头捡着地上落下的绸花。红绳上的灯笼随风晃动, 整个朱雀街亮如白昼。
洛明蓁端坐在花轿内,摸着鼓鼓的肚子, 心满意足地靠在软垫上。头顶蒙着的盖头遮挡视线,她只能听到外面不绝的欢呼和烟花炸开的声音。
她抬手打了个呵欠, 眼皮恹恹地搭着。应当是快到子夜, 这一路, 行得太久, 她都有些困了。她正打算睡一会儿,花轿忽地停下。
她赶忙握住搁在身旁的苹果, 紧张地用手搓了搓。规规矩矩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想来已到皇宫,进城门后还要祭天地和祖先, 礼成, 便是入洞房的时候。
她的眼睫打着颤, 脸上也烫起来。刚刚只瞧见一片衣摆, 不知萧则穿上那身喜服是何模样?她抿了抿唇, 耐心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城楼上, 挂着红绸的旌旗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守城的护卫站在墙头,目不斜视。
高耸的城门紧闭, 门口悬挂的灯笼早已熄灭,迎亲队伍已至,却没有半分动静。
队伍里的嬷嬷们窃窃私语起来,眉头皱得紧紧地。打头的一个将领策马往前,冲着城楼上的门官大喝一声:“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婚, 速速打开城门!”
洪亮的声音回响在夜色中,直到回声消失,幽闭的城门始终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打开。
那将领拔高了声音,厉声斥责:“今日城门何人当值,再不开门,误了吉时,以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