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娘,到底怎么才能护住你呢?江太太伸手去摸女儿的脸,翠柳睡的很沉,似乎什么事情都打扰不了她。
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江太太在这样想,李氏也在对着翠能说,听到李氏这句,翠能就站起身:“我们家,总还是能养活一个女儿的,等明儿,总也要去王家讨个说法。”
“大爷,你没看出来吗?姑奶奶并不愿意我们去讨说法,还有,姑奶奶的嫁妆……”李氏迟疑着问出,翠柳当初嫁过去的时候,十里红妆,第一抬嫁妆进了王家的门,别说最后一抬嫁妆,那中间那抬嫁妆,才刚刚出了江家大门呢。
这会儿,王家说休就要休,那翠柳的嫁妆总要拿回来,岂能白白便宜了王家?
听妻子提到翠柳的嫁妆,翠能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接着翠能就道:“妹妹的嫁妆,你不要提了。”
这是?李氏伸手就去抓丈夫的手,迟疑地问:“你全花了?”
翠能没有说话,只是把李氏的手放开:“你别问这个,横竖,我……”
我怎么?翠能说不出口,李氏看着面前的丈夫,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江家的家私,也是不少的,自己丈夫说是不会做生意,败了也就败了,那怎么翠柳的嫁妆也,就这样没了。
“我到底,还是嫁了个败家子。”李氏的泪落下,喉中哽咽,他们夫妻成婚这七年来,从没红过脸,李氏也是个能挨苦日子的,也没在翠能面前抱怨过一句。
这会儿,败家子三个字说出口,翠能的手微微颤抖了下,接着翠能就哑着嗓子:“夜深了,睡吧,妹妹有主意,等妹妹醒来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让日子过不下去的。”
这会儿翠能说的放心,听在李氏耳中全是敷衍,放心,怎么放心?如何放心,到底那泼天的家私,去了哪儿?丈夫不说,李氏也没有再问,只觉得心中无比酸楚,索性也不去解衣衫,只是合衣躺下,默默垂泪。
翠能知道妻子在枕边流泪,但要安慰妻子,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长叹了一声,这声叹息让李氏越发难过,自己嫁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一夜,对江家的人来说,是个不眠之夜。李氏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看着玻璃窗上有隐约的红,这就爬起来。
李氏本打算去厨下烧水的,可一进了厨房,就见江太太已经坐在灶前,在那笨手笨脚地烧火。都说女子主中馈,可是江太太做了一辈子的富家主母,哪里会烧火了。
这会儿就见灶门口全是柴,浓烟滚滚,火星都不见一个。江太太也不去管这些,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
李氏急忙快步上前,抽出几根柴,那柴一被抽出来,压着的火星就蓬一声燃起来。
江太太这才想从梦中惊醒,抬头看着李氏:“你来了,我,我原本想给你们烧些水洗脸。”
“婆婆,我来吧。”李氏把水打进锅中,江太太盯着儿媳的举动,长叹了一声:“我们江家,原先是连大丫鬟都不会做这些的。”
别说主子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是贴身服侍的丫鬟,又有几个会做这些呢,这些粗笨的活计,不都是交给那些厨下人做的?
李氏不由想起了刚嫁到江家的日子,身边如云样的下人,没吃过穿过见过的,堆山填海似的,只是这样的好日子,也不过就是三年。那时候,接着就是急转直下。那么多债主拿着借条来江家要钱。
先是首饰,再是字画,接着就是衣衫,家具,大宅也卖掉了,现在江家容身之处,不过是早先下人们住的屋子。
但这些也没保住生意,铺子一家家地关掉,掌柜伙计们一个个地辞掉,丫鬟婆子们,辞的辞,赎身的赎身,到了现在,合家上下也只剩下几个下人。
锅里的水咕咕开了,李氏急忙掀起锅盖,热气涌上来,李氏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飘的很远:“婆婆,不要去想原先了,他昨晚说,这日子,还是会过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