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阿姑,你好好地生意,自己去做了就好,为什么要抢我们的饭碗?”竹叶刚站定,就有人对她连连拱手,做出一副哀求之状。竹叶瞧着他:“你说,我是砸了你们饭碗的人?”
“邱阿姑,谁不晓得你在珠江诸多牙行的影响力,您说要这些牙行进到行会,到时候,我们怎么抢的到饭吃?”有人也在那说,还有人附和:“就是,牙行的牙人照会,我是花了三十两银子办下来的,我爹娘大半辈子的积蓄,都花在这上面,我都用了三年,才把这些钱给还清楚。邱阿姑你张口就一句,要让你们的人也进入行会,到时候,他们没有照会也能抢我们的生意。那我当初花三十两银子办下来的照会,岂不没用了。”
这一人发言,众人跟随,自然有人在那呼和,竹叶看了眼苏老爷,见苏老爷唇边现出一抹笑,竹叶很清楚,苏老爷这叫敲山震虎,于是竹叶还是站在那里,等着众人的声音渐渐小了,竹叶才冷笑:“我竟不知道,你们这么多人,全都毫无志气。”
“不是我们毫无志气,而是要养家糊口。”牙人们毕竟也是靠口舌吃饭的,口舌伶俐的多,当即就反对,竹叶冷笑:“是啊,一年白白地给了行会十两银子,平日里还要请陈家的管家吃饭,苏家的婆子喝茶,就为了能得他们几句好话,让得到的钱能顺顺利利地到手。”
这些都是牙人们常做的,听到竹叶这样说,就有人反对:“不这样,我们还要怎样,谁愿意自己挣的辛苦钱,白白地送了人。”
“你们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敢问问行会,每年这十两银子去了什么地方?况且,这十两银子,也只有近二十年才开始收取,之前并没有这笔费用,是不是?”竹叶再次反问,牙人中有年纪大的,当然晓得竹叶说的是对的,但他们不敢说话,毕竟苏老爷还在这里。
而有年纪小的已经在那问:“怎么还有这回事,我们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行会不愿意让你们知道!”竹叶冷冷地说着,就看向苏老爷:“苏老爷,陈老爷这会儿是没脸出来见人了,你是他的至亲,就想问问你,这二十年来,行会每年收的这笔银子,说的是打点关上,到底花了多少银子,有没有账本,也好让大家知道,免得不明不白,出了这么多年的银子。”
这每年要收近两万两,再加上收了快二十年,那少说也有二十几万两,这是一笔庞大的数字,看来,竹叶是要逼苏老爷拿出账本,逐一算账了。翠柳心中想着,忍不住惊叹,果真今日一天,所见到的见识,就胜过自己过去二十几年。
牙人们有性急的,见竹叶这样问,也跟着问:“说的是啊,都说是打点关上的,那这银子去了哪里,总要有个账本啊!”
“你们都没做过账,不晓得做账的规矩。”竹叶已经沉声说道,就有牙人好奇地问:“什么叫做账的规矩?”
“这往常做账,都是记一笔,消一笔,但还有糊涂账的做法,就是只记,杂项,至于这杂项支出,到底多少,去往何处,那就什么凭据都没有。”竹叶细细地解说,众人恍然大悟,而苏老爷冷冷地盯着竹叶:“邱阿姑这样说,是指证我们私吞了这笔钱?”
“我无凭无据,自然不敢说话,只是这每年如此庞大的一笔银子,说要打点关上,但这关上,不,连河巡防的人都算上,也不过数百人,这重重叠叠的银子,到底都花到哪里去了?”
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有牙人已经急切地说:“说的是啊,每年都说打点关上,但我有一回去问兵丁,他们说他们一年只能有个七八两银子的好处。”
“还有河巡防呢!我和他们有个人熟,说就算是河巡防,一年也只有四五十两银子。”有人跟着补充。
苏老爷没想到竟然被如此地搜根剔齿,眼看这挑拨牙人和竹叶他们对立没有成功,反而要引火上身,苏老爷不得不说:“每年打点关上的银子,都明明白白记着。就拿刚过去的中秋节来说,往河巡防送了一千两银子,五百个月饼,三百只鸡。往监督大人府上,送了三百两衣衫钱,三百个月饼,一百只鸡,又往衙门里送了三千两银子,一千只月饼,五百只鸡。光这一项,就花了五千来两银子,一年这两万两,够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