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临,两方兵马都开始起锅造饭。
这厢,呼揭的兵卒捧着碗,三三两两的凑在崖边,眼巴巴的看着崖下的大燕士兵,大口大口的啃着烤得喷香流油的羊腿。
香味儿顺着山风窜进了呼揭兵卒的鼻腔,众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稀饭,其中一位老兵忍不住甩手将碗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岂有此理,大燕人抢了咱们的粮食,却在底下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只能喝着稀饭干瞪眼!”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两三日来,他们在上面喝稀饭吹冷风,大燕人在底下烤羊腿吃牛肉,早已是怨声载道。
有人起了这个头,汹涌的怨气便再也拦不住,七嘴八舌地咒骂着。
“大王子到底是如何想的?就这般放他们在底下逍遥快活?”
“依我之见,咱们应该杀下去,将粮食抢回来,咱们才该喝酒吃肉,让他们干瞪眼!”
后来越说越离谱,胆子大些的已经闹着要去找呼延桀要个说法,此话一出这简直是一呼百应,众人纷纷摔碗,呼啦啦的往呼延桀的军帐去了。
而开头最先暴怒的那位老兵,却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四下张望了几眼,借着山道几个跳跃径直下了崖。
躲在岩石后头脱去了身上的呼揭着装,抹去脸上杂乱的大胡子,脚步轻快的往秦宴的帐中去,瞧这模样,这不是陈昌银又是谁。
“王爷,属下幸不辱命,”陈昌银一进帐便笑开了花,一边走一边说:“看来这呼揭人真是饿的不行了,属下不过是挑拨了几句,他们便恼火上头,这会儿正寻呼延桀算账去了。”
秦宴提笔写着什么,头也不抬:“不要高兴得太早,呼延桀不会由着他们撒泼的。”
陈昌银被他这一噎,满腔热血被淋头浇了一盆冷水,顿时哑口无言:“这……”
“放心吧,”看他吃瘪,一旁的冯宣笑了起来,:“王爷自有计较。”
果不其然,一会儿便听见外头传来阵阵吵闹声,片刻便有人来报,崖上闹了起来,呼延桀铁血镇压,当众刀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
秦宴这才道:“有压迫必然会有反抗,最迟不过明晚,一定会有人先沉不住气。”
不得不说,秦宴的谋算相当精准,次日半夜,冯宣便带人来报,抓住了七八个耐不住饿,又不怕死下来偷粮食的呼揭兵卒。
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满脸惊恐的呼揭人,秦宴并不多言,只吩咐道:“动手吧。”
陈昌银响亮的应了一声,麻溜的将这七八人的衣裳扒了个干净,随即毫不犹豫的一刀封喉。
换上呼揭装扮的秦宴和冯宣以及陈昌银等人,摸黑爬上了断风崖顶,装作巡逻的士兵,一路竟也有惊无险的摸到了呼延桀的军帐边。
一靠近便听着了些许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陈昌银面露鄙夷,凑在冯宣耳边嘀嘀咕咕:“难怪他这军帐守卫这般松散,感情是方便他玩女人?这呼延桀可真不是个东西!”
谁知呼延桀耳力过人,这般小的动静竟也被他听见了,帐内传来一声暴喝,叽里咕噜的呼揭话只有秦宴和陈昌银听得懂。
冯宣转头瞪了陈昌银一眼。
陈昌银一边摸着鼻子尬笑,一边捏着嗓子粗声粗气的应付呼延桀。
随后又是几声怒喝,陈昌银手忙脚乱朝着秦宴的比划着,问他这会儿该怎么办了,秦宴瞥了一眼军帐,跨步往前面走,众人随即跟上。
才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了真正巡逻的呼揭人,边上还带着个身穿素白长袍的男子,十来岁的书童跟在后头蹦蹦跳跳。
几人拦住秦宴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人问道:“你们是哪个营的,看着面生得很,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秦宴的脑子飞快思索着,暗地里已经不动声色的摸上了腰间的弯刀。
见秦宴等人不言不语,小队长更是疑惑,正欲伸手拔刀时,边上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严校尉,是大王子等我不及,让你们前来接应的吗?”
是正宗的大燕官话。
秦宴凤目微眯,缓缓松开握紧刀柄的手,用呼揭话答道:“大王子久等不至,请先生快些吧。”
见二人当真认识,小队长抓了抓头仍旧有些狐疑。
王瑾瑜撇头跟小队长说:“严校尉时常在我院子里巡视,你不认得也正常,劳你送我至此,我这便随他去寻大王子,多谢。”
说罢便示意秦宴等人在前带路。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小队长愣了愣竟也不再多言,带着人往另一头巡逻去了。
一行人一路无言,直至呼延桀的军帐前。
王瑾瑜身边的书童豆倌,嘹着嗓子喊:“大王子,我家先生求见。”
第二十五章
帐内动静早已停歇,是以豆倌这一声喊并未惹得呼延桀暴怒,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个红衣女子掀帘走出,猝不及防与秦宴打了个照面。
福宜愣了愣,只觉此人甚是熟悉,却并未认出他来,朝着王瑾瑜盈盈一拜过后便要离开,谁知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冯宣直愣愣的拦在福宜面前,口型微动。
福宜借着火光,吃力的辨认着他的口型,待彻底看清时,几乎又惊又喜,他在叫她长公主。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如何,福宜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人,抖着手像是要去拉秦宴,却始终不曾落下。
支撑不住时转而扯住了王瑾瑜的袖子,双眼泛着红,视线在秦宴几人身上来回游移。
“先生还在等什么?”见王瑾瑜迟迟未进,呼延桀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