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也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贺祈深深看了程锦容一眼:“你能想开,是最好不过。不过,我只担心,岳父不愿续娶。”
一个男人,能为“亡妻”守身十几年,这份深情和毅力,世间少有。由此也可见,程望是一个很固执的男人。
只凭一封信,真的能打动程望吗?
程锦容抬起眼,目光平静:“他会点头的。”
程锦容说得如此肯定,贺祈好奇心大起:“你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你怎么敢肯定岳父一定会听你的劝说?”
程锦容淡淡说道:“我告诉我爹,他总有老的一天,总有闭眼走的时候。到那时,我连个血缘至亲都没有。便是在夫家受了闲气,也没有兄弟给我撑腰。万一以后年老色衰,被夫婿嫌弃或是被休了,也无家可回。”
“他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我这个女儿着想。趁着年盛,还能再娶,为我生一个亲弟弟。”
贺祈:“……”
这一计太狠了!
程望生平最大的愧疚,就是没能陪伴女儿长大。现在程锦容在信中说了这样的“狠话”,程望岂能不动容?
贺祈以复杂的目光看了程锦容一眼:“如果岳父被你说动,决意另娶。这件事迟早会传进太后娘娘耳中……”
“娘娘知道也无妨。”程锦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她不会介怀,只会为我爹高兴。”
贺祈再次哑然。
过了片刻,贺祈才笑叹一声:“阿容,有时候我觉得你心肠柔软,可你一旦硬下心肠,便是我也不及你。”
反正,劝亲爹另娶的事,他就干不出来。
程锦容淡淡一笑:“我是亲娘的女儿,也是我爹的女儿。我盼着她活得好,也盼着我爹过得幸福。”
……
第七百四十四章 劝说(二)
自从平国公口中得知宫中变故后,程望一颗心似被撕成了两半。
锦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这个傻丫头!这世上,谁的性命也不及她重要。宫妃们行刺裴皇后,她怎么能豁出性命去挡?要是伤了心肺,或是留下什么病根,以后该怎么办?
他这个亲爹,远在千里之外,除了夜半偷偷哭了几回,竟然束手无策。真是深恨自己不中用。
程望的消沉低落,众人都知道。因为一向好脾气的程军医,已经连着一个多月未曾笑过了。
军医们对着程望小心翼翼,就连前来军医营帐里治伤的士兵们也不敢随意说笑了。
平国公心里也惦记受伤的儿媳,不过,公公比亲爹总要淡定得多。这一日特意令人请程望一同来饮酒,顺便开解他几句。
“你也别太过情急。算一算时日,锦容受伤也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想来伤势没有大碍,不然……”
下面的话,生生被程望恼怒的目光逼了回去。
“不然怎么样?”程望硬邦邦地挤出几个字:“不然就传丧信来了对吧!不是亲生的,到底比我这个亲爹要冷静多了。”
平国公:“……”
平国公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亲家先别恼。我刚才一时失言,你别放在心上嘛!其实,我也很担心锦容。”
“只是,边关和京城相隔遥远,一来一回送信就要一个多月。京城那边发生什么事,传到我们耳中时,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可不就得想开一点。”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程望心里愈发愧疚自责,眼睛陡然就红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锦容还没记事,我就离开她,来了边军做军医。这些年,我尽心尽责,自问对得起任何人。”
“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女儿。”
“她出嫁,我这个亲爹不在。她受了重伤,我也不知情。我算什么亲爹……”
泪水很快滑出眼角,滴落在杯中的水酒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正是伤心处。
程望这一落泪,平国公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此时此刻,所有的劝慰都是隔靴搔痒,没什么意思。他沉默着饮了杯中酒,只低声说了一句:“我也一样,我不是称职的亲爹。”
程望红着眼睛,将杯中水酒喝进口中。
这杯掺了泪水的酒,饮进口中满是涩意。那份苦涩,从舌尖迅速蔓延至全身。
……
这一晚,平国公没有劝酒,程望自己喝醉了。
醉酒的滋味,十分难受。
隔日醒来,天已大亮。程望头疼欲裂,抚着额头坐在床榻上。
川柏端来一杯解酒的药茶:“公子昨晚喝了一壶酒,现在头一定痛的很。将这杯药茶喝了吧!”
程望胃中不停翻腾,闻到药茶的味道,更是难受。一张口,就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