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楼幽暗的内室里, 傀子正在与红袖亲热。
确切地说, 是傀子压着她娇软的身子与之欢好……尽管红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
傀子从破庙中回来后便冷着一张脸, 加之晚上不听劝告又饮了不少鹿鞭酒,动作比往常更粗暴了些。
红袖被弄得实在不好受,忍不住开口道:“主公在秦王那里碰了钉子, 何不做些退让……”
话音未落,那因情-事而泛着淡淡桃红春色的娇媚脸庞挨了一巴掌。
“吃里扒外的东西!”傀子冷声骂道,“跟樊於期待了一会儿就想倒戈了?你刚刚被我干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幻想着向樊於期投怀送抱?”
“主公错怪奴家了, 奴家只是希望主公能获得秦王的支持, 以尽早夺得王位。”
“你那点小心思以为我不知?不过, 这没关系……”傀子冷笑着, 突然一把扯过对方的乌发强迫她偏过头面对床头的镜子,“好好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像樊於期那样高的心性,会看上这样的你么?”
铜镜里映出女子的面庞, 盈盈水目, 红唇微开, 美艳不可方物。
然而往下看, 那光洁修长的脖颈上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咬印, 为眼前这一抹绝艳增添了几分欲-望、几分靡-乱……
不知折腾了多久, 鹿鞭酒的效力终于发挥得差不多了, 傀子体力不支, 沉沉睡去。
费力地推开他的手, 红袖昏昏沉沉地从榻上起身,叫侍从打了一桶热水,然后坐在木桶里拼命搓洗身上那些痕迹。
像樊於期那样高的心性,会看上你么——傀子的话犹如魔音贯耳,在脑海中久久萦绕,挥之不去。
红袖的手掌心不自觉地攥紧……撇开那些淤积在内心的屈辱与恨意,剩下的便只有无奈与深深的无力。
傀子说得对,在她眼中,樊於期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她只能仰望,只配仰望。
而她亦清楚,无论最终事成事败,对方都不会对自己心动。
只因神,永远都高高在上。
像她这般活在尘埃里的人,是永远无法触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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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奉了姬丹之命去调查傀子的身份,无巧不成书,当日傀子恰好收到嬴政的鸽信邀其前往城郊见面一叙,他便跟踪傀子的马车来到了郊外,意料之外地发现了嬴政一行人。
于是,荆轲便躲在破庙后的林子里将嬴政与傀子的谈话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回城就向姬丹汇报了所有的情况。
“公子弈居然没有死?!”相比傀子与嬴政之间的交易与图谋,更令姬丹感到难以置信的莫过于傀子的真正身份。
她曾对此人的来历做过诸多推测,也笃定此人定与公子弈有关,却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公子弈本人!
“当年公子弈夺位失败,自焚于府中,实则为掩人耳目而行的金蝉脱壳之计,加上之后其容貌与声音大变,几乎没有人能认得出他是谁了。”
荆轲说完,姬丹愣了少顷,仍觉得不可思议:“他如今的样子……变化很大吗?”
记忆中的公子弈是个俊美的少年郎,而之前那场在临风楼的对局,尽管她并未见到傀子的真容,然而从屏风一头的人影以及说话的声音可以推断出对方应是个垂暮老者,与公子弈年龄不符。
“判若两人。别说是少主,就算是曾经与他最亲近之人也绝对认不出……”荆轲想了想,继续说道,“明日少主就要与之会面,到时候就知道了。”
青莞这时才从极度惊愕中回过神:“这家伙可真够狠的啊!为了达到目的,对自己都下此狠手……传说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么?啧啧啧,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殿下明天跟他过招时,可得处处小心啊!”
“不是早就过招了么?”指关节敲了敲桌案上的棋谱,姬丹陷入了深思,“公子弈在那样的情况下尚能绝处逢生且东山再起,必定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会审时度势,如今他与阿政的谈判陷入僵局,就应当明白与秦国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讨不到半点好处。而现在他的身份已被我知晓,只需稍加引导,说不定此人能成为燕国的一个助力。”
荆轲眸光一闪:“少主的意思是彻底破坏傀子与秦国之间的利益关系,再利用其真实身份作为要挟,让对方无所依傍,从而不得不听命于我们?”
“这只是我的一个初步设想。齐王建昏庸,但他手底下的大臣并非都是糊涂人,通商一事虽然敲定,可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倘若有一天他又听从了哪个大臣的进言单方面中止了通商协议,就像之前那次退出合纵联盟一样,到了那时我们岂非只能干瞪眼?所以,燕国寻求自强,无论如何也不能指望一个齐王建。”姬丹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青莞在一旁直点头:“对呀,那齐王建明显是个不靠谱的,风吹草两边倒,咱不能把宝全押他身上。”
“属下是担心,傀子已预感到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万一明日之约是个陷阱……”
荆轲话音未落,青莞不以为然地打断道:“不是还有你这个天下第一剑客吗?再说了,殿下乃齐国的贵宾,连齐王都要礼让三分,傀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我就不相信他胆子大到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荆轲本想辩驳,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明日约见并没有那么简单,然而看到姬丹心意已决,他亦只得暂时将隐忧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