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回到殿内便听到姬丹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 恰好阿胡从内室匆匆走出, 后面跟着好几名端着盆的宫女。
嬴政一眼注意到那盆里的清水俱被染成了红色, 当即心头一颤:“阿胡,丹儿到底怎么样了?”
阿胡被迫停步, 眸子里满满都是忧虑:“贵人流了很多血,到现在孩子的头还没出来。寒女医说……说贵人的身子骨本来就虚,再加上难产, 如今只怕……只怕……”
没等她把话说完, 嬴政抬脚就往内室里闯。
阿胡惊愕地睁大眼睛,刚惊呼了句“王上”, 守在门外的几个医丞诚惶诚恐地冲上去拦住正准备进入内室的嬴政:“王上不可啊!”
嬴政目光阴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让开。”
“王上,万万不可啊!”之前和学生们一起将姬丹送回宫的那名老医丞几乎是声泪俱下,就差给人跪下了, “您乃一国之君,切不可为一女子乱了方寸、失了体统!更何况产房乃污秽之地, 龙体尊贵, 岂能涉足?!”
嬴政二话不说,一把将其推开。
那老头本就喜欢倚老卖老、故作姿态, 以为自己这般年纪嬴政再不满也不会对他怎样, 谁知对方一向不把礼法放在眼里, 再加上情急之下, 竟真的动了手……虽然只是被推了一下, 但那颤颤巍巍的身子一个不稳还是不可避免地朝后一倒, 幸好学生们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他。
嬴政不顾众人的反应,大步流星地进了内室。
这一切都被嬴政身后的苦夏看在眼里,虽然面上毫无波澜,然心底却早已妒火中烧。
想当初自己早产,命悬一线之时,对方也不曾这般……想到这,她更是恨得银牙紧咬。
夏无且早就不在咸阳城了,就算这个时候他插上翅膀飞回来,也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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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一进来便是一股扑面的血腥味,姬丹的痛呼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倒是寒若在一旁一边握着她发凉的手,一边大声喊着:“姑娘,使劲儿!深呼吸,再来一次!”
“丹儿!”嬴政三步并两步来到床榻旁。
寒若一回头,差点惊掉了下巴。
姬丹双手绞着被子,用力过度的指关节隐隐泛白,由于顾忌着阿政就在身旁,不愿让他担心,她一直咬着下唇,拼命遏制因剧痛而冲出口的惨呼,苍白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一缕一缕凌乱地贴在脸上,胸口不住地起伏……
看着爱人痛苦不堪的模样,嬴政的心都要碎了,忍不住问寒若:“你有多少把握将他们母子二人皆保下来?”
寒若一愣,嘴唇嗫嚅几下,似是欲言又止。
到了这个地步,她并非不愿说实话,只是嬴政的问题太直接,也太尖锐,她不知该如何委婉地告诉对方——要想保住大人和孩子,真的太难了。
若是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她或许还有五六成的把握,可姬丹却是因先天不足引发气血两虚,继而造成了体力不济,如果放在平常也不足为虑,慢慢调养假以时日就算不能根治也可好转;可若在临盆之时,那便是致命的……这些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可寒若就是迟迟开不了口。
更重要的是,姬丹还在旁边,还在无边无际的剧痛中清醒地挣扎……
谁能告诉她,到底要如何开口?直接说只能二保一么?
那样残酷的话,对于此刻命悬一线的人,何尝不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快说!”嬴政突然而来的一声断喝打断了寒若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