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脸,拿起电话一看,居然是老季。
“喂,是我。”
“华啊,”老季的声音听起来挺精神的,“醒了吧,早饭吃了吗?”
“没呢,正准备出去吃,不然我爸该又要给我推销他的辣白菜面。”谢风华夹着手机,拿起梳子随便梳了梳头,“找我啥事?不会又要我支援吧?”
“哪能啊,谢副队的大驾是能随便劳烦的吗,”老季笑着说,“有个其他的事,你认识一位叫庄晓岩的女士吗?”
“认识,怎么了?”
“还真认识呀,我说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老季说,“我跟你说,你这朋友摊上大事了,昨天凌晨三点多,我们辖区的同事接到报案,说城北内环段发生了一起高架桥人员伤亡,赶过去一查才发现原来是俩夫妻在高架桥上吵架,吵着吵着丈夫动起刀子,妻子反抗时失手把人推下了桥,当场就摔死了。”
谢风华心里咯噔一下,确认问:“你是说,推人的是庄晓岩,被推的是她丈夫范文博?”
“是。”
谢风华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为好,她眼中闪过庄晓岩那张永远楚楚可怜的脸,昨晚那张脸分外的消瘦苍白,眼角嘴角都有被殴打过的痕迹,看着愈加脆弱。
老季曾经说过,长期遭遇家暴的人眼中只有一个字,怕,她们真实的意愿藏在眼睛后面,连说“救我”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原本应该插手的,谢风华想,不管庄晓岩是谁,不论她做过什么,昨天晚上,她跑到自己楼下来,这么明显的求救信号,哪怕看在唐贞份上,她也该管到底的。
谢风华突如其来感到一阵愧疚。
第8章
过了很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问老季:
“她现在在哪?事发现场有监控吗,或者目击证人?”
“在分局扣着呢,”老季说,“虽然事发在大半夜,但那是主干道,有人开车经过那。我听她说,昨晚她报警说被家暴,还是你给打的电话?”
“有这事。”谢风华问,“就在我楼下。”
“都打到你楼下了?那事情挺明白的了,”老季叹了口气,“真是够倒霉的,她现在吓破了胆,一直不说话,现在才求我们给你打电话。”
“人没事吧?”谢风华马上说,“你安慰她两句,我现在过去。”
“没什么事,虽然脸上的乌青看着吓人,但身上应该没遭多大罪。你先过来吧,”老季想了想问,“华啊,这人是你什么朋友?很熟吗?”
“不熟。”谢风华说,“过世那位好朋友的表妹。”
老季知根知底,当然知道她跟唐贞的往事,一听就哎呦一声:“就是她啊,嫁给自己姐夫那个?”
“是。”
“看不出来啊。”
“行了,挂了。”
老季没再说什么,谢风华挂了电话,换了衣服正要出去,只见老谢也背着钓鱼设备带着渔夫帽正要往外走。
“小华,大早上又有任务?”
谢风华没有跟他详细说,只回了一声:“城北分局那边有点事。”
“开车小心点。”
“知道了,”谢风华临出门又回头看父亲一眼,犹豫着说,“爸,不然咱们今天还是别钓鱼……”
“都跟你李叔约好了,别瞎指挥,”老谢笑嘻嘻的,“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啊,空着肚子干活小心低血糖。”
“好。”
谢风华在城北分局附近的街口停了车,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大包小包拎进去,分给这边熬夜干活的同事们。市局与分局常有合作,彼此之间也熟悉,这边年轻人多,一见都她笑了,谁也没跟她客气,围上去该拿什么拿什么,还有人跟她开玩笑:“谢副队,怎么好意思又让您来下基层送温暖,那什么,我不爱吃大葱猪肉包子,下回给换一个,我看旁边新开那家南京小吃店的点心就不错。”
“给你吃你就偷着乐吧,还点上菜了你。”谢风华塞了个包子进他嘴里,拿了烧卖给老季,老季还受着伤,单只手接了,低下头叼了一个边吃边说:“下回别给他们带东西,昨晚上叫你来支援工作都没表示呢,大早上的倒好意思吃你包子。”
旁边的人一听不干了:“老季你别瞎代表我们啊,谢副队送的爱心,我们都特别好意思接受。”
“就是,要脸干嘛呀,能吃吗?”
“不然老季替我们表示表示?中午请谢副队涮羊肉去,大伙列席作陪?”
“嘿,一个两个的都欠季爸爸教育是吧。”老季作势要打,小年轻们笑着一哄而散。
谢风华也笑,老季摇摇头,吐槽说:“看看,没大没小的,都惯成什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谢风华微笑,“这工作压力够大了,在自己地盘上还不兴活泼好动啊?再说了,他们这样还不是你惯的。”
老季撇嘴:“还成我的错了?”
“难不成是我的?”
“行吧,谁让你长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呢,”老季抬步往里走,“跟我来,庄晓岩在里头。”
谢风华跟着他走,发现庄晓岩单独呆在一间审问室里,伏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头发披散在桌子上,仿佛漆黑而杂乱的海草。
“有个律师过来了,不过没让他见,”老季感慨地说,“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呐,怎么都跟瞎了眼似的,好好的人不找尽找畜生呢?”
谢风华知道他刚刚经历过被家暴犯持枪威胁,对这种事正是深恶痛绝的时候,闻言拍了拍他肩膀,问:“哪来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