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错换人生 第97节(2 / 2)
宋致远笑笑,用脑袋去顶她的脑门,顶得她“咯吱咯吱”笑不停。小丫头有胜负心了,爸爸要是没拱过她,代表着“力气”没她大,她就特开心。要是把她顶得连连后退,她就会咬着小米牙,“恶狠狠”地反击,要是还输了的话,她也不会生气,就缠着爸爸再来一次。
宋致远一开始不知道可以寓教于乐,每次都把她拱得嗷嗷叫,闹着不跟他玩了,爸爸一点儿也不好玩!
多亏妻子,他才能跟孩子愉快相处。想到这儿,宋致远又愧疚地看了妻子一眼,辛苦她了。
“猫猫,好好听妈妈的话。”他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着最温馨的话。
“你的猫猫超听话,每天都听妈妈的话。”
宋致远又拱了拱她的额头,“猫猫。”
安然在一边看着,是又肉麻,又有点难过,这一去就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别人家的爸爸哪怕再加班,再晚,至少是每天都在的。这也太考验三岁半的小猫蛋了,等爸爸回来她还记得他们这些曾经的快乐吗?跟他会生疏吗?
安然不忍心想,她能做的,无非就是每天多在海子跟前提提这个爸爸,给他刷点存在感。
***
时间进入十一月,安然的工作也逐渐上手了。女工处的工作其实比二分厂好做,因为归口很清楚,也很单纯,就是妇女职工权益这一块,打交道的主要是妇女同志,不用她出手,手底下的几名干事各有各的能耐。
除了第一天认识的杨芳芳和李菊花,其他三人都是上了点年纪的中年妇女,有一定工作能力,不像以前的陈媛媛需要手把手从头教起。
而安然自然也乐得轻松,这边工资比二分厂高五块,她现在已经是月收入六十块的女干部了……当然,宋致远的已经涨到一百了,702每个月还额外的发六十块的劳保补贴,小家庭一个月雷打不动有220块收入,其实已经属于高收入家庭了。
但他们家伙食好,在吃穿上从来不短孩子,各种罐头饼干和糖果是经常买的,票用光了就去黑市淘换,更别说肉蛋奶和水果从来没断过,所以每个月还是得花五六十块的固定花销。
安然再时不时给实验室送几顿吃的,一送就是三十人的份,一个月能用于储蓄的钱也就一百二左右,比上不足,但比下又不错。
天气一冷,安然在办公室也坐不住,刚把手头文件看完,准备灌杯开水捂捂手,贺林华进来了。
“安主任在忙?”贺林华今儿穿着一身蓝色的干部装,不知道是里头毛衣太薄还是怎么着,显得整个人很单薄。
“刚忙完,贺主席快进来,我给您来杯开水?”
“成。”贺林华冷得跺脚,但不搓手,因为……
安然不好意思看向她的手,只在双手递过白色搪瓷茶杯的时候瞟了一眼,那是一双残缺的手:左手只剩大小拇指,右手的小拇指只有小半截。
其实她刚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贺林华在木材加工厂的时候为了挽留工友生命,被切割机切成三级伤残。她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得到了中央和省市各级的表扬,还曾经被评为石兰省的妇女劳动模范,曾经上过京市,见过领导人的。
但她平时从不宣扬自己的残疾人身份和光荣事迹,经常把左手插兜里,第一次开会的时候也是双手插兜,安然还真没发现。
现在她接过茶缸的时候,安然一眼看去,还是被那齐刷刷的连根没了的半个手掌给惊到,断的地方还是紫红色的,像灌香肠扎起来的口,皱巴巴的……怎么说,安然即使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可能是她视线停留的时间太长,贺林华把茶缸子放下,手缩回衣服兜里。
安然愧疚极了,自己真是失礼了。“对不起,刚才您说什么事来着?”
“这不,天也冷,市里给咱们拨了点经费,我们研究过,决定划拨一部分到女工处,你计划一下做个慰问活动。”
安然当即打起精神:“好的,不过主席,女工处的经费大概能有多少?有没有限定是怎么花的?对慰问对象有没有什么要求?”
贺林华一听,这就是真想要做事的,不像其他几个部门的,她挨个告知此事,人家嘴上“好好好”的答应着,家常跟她拉着,拉完也就下班了,接下来会不会做呢?不得而知。
她坐安然对面,再次把手从兜里掏出来,用一个半手掌笨拙地抱起茶缸子,舒服得喟叹出声:“唉,这天儿真是越来越冷了,咱们市这么多基层单位,也不知道多少女工连双棉袜也没得穿。”
安然看她动作困难,其实很想帮忙直接把杯子塞她“手”里,可又怕冒犯了她。
“可不是?”袜子手套围巾和帽子,这是这个年代妇女们冬天最需要的东西,几乎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最刚的刚需。安然发现最近大院里的妇女们都忙着补袜子,那是去年穿过一个冬天的,脚后跟儿已经没了。但好在的是二分厂这两年效益不错,待遇要比其它厂子强多了,妇女们倒不是穷到没袜子穿,主要还是舍不得,没看孩子们一个个穿的都是新棉袄新棉袜嘛?还有的已经穿上壮了棉花的小靴子。
“安主任你们计划一下,经费大概有八千块,我让会计给你们拨一千五,成吗?”
既然是商量,那就要讨价还价,毕竟谁都不会嫌钱多不是?笑着道:“贺姐您看,咱们市基层工会这么多,又是大冬天的,多五角钱就是多一双袜子,能不能再加点儿?”
“哎呀你这人,怎么还讨价还价呢,行行行,那就两千块,不能再多了。”贺林华生怕她扒拉着不放,赶紧起身几大口喝完缸子里的水,立马就要走人。
安然哈哈一笑,贺林华其实还挺好玩的,实干派,还是给她拨钱的实干派,安然很喜欢。“贺姐慢走不送。”
两千块钱,那真是不少了,毕竟这年头老百姓没钱,政府也没钱啊,能给女工处两千块已经相当不错了。拢共八千,她这里要走了两千,剩下几个部门就是僧多粥少了,为了确保经费能迅速到位,当天下午,安然就叫上杨芳芳和李菊花出去调研,剩下三人因为年纪略长,出外勤的事不爱干,安然也就不叫她们了,留守办公室做一下日常工作也行。
“今儿咱们要去哪儿调研啊安主任?”杨芳芳才二十八九,但也比安然大。
“你们就叫我小安吧,咱们六个人就是并肩作战的姐妹,姐妹之间没有主任不主任的。”安然笑着说,她确实是从不摆领导架子,大家聊闲她也会参与,带几个水果啥的来也会分享,谁有事先走一会儿,只要把工作安排好,她都不会为难。这里面的妇女谁不是拖家带口,家里有个啥都得赶紧回去处理。
杨芳芳和李菊花对视一眼:“行,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小安,你也直接叫我们名字就是。”
“好嘞,芳芳姐,菊花姐,今天咱们去哪儿,你们说了算。”
“那要不去棉织厂?”
“不行不行,棉织厂工资高,平时还有点福利,不算穷。”既然要慰问调研,那肯定得挑穷的啊。
“那去酱油厂?酱油厂工资低,福利也不好。”李菊花悄悄看了安然一眼,“我听说他们普通工人一个月才三十块,车间还特别热,特别臭。”三十块,那都是三年前的工资水平了,现在哪个单位还有这么低的?
安然想了想,酱油是用黄豆酿造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原料,反正光黄豆来说的话,发酵后蛋白质的臭味特别明显,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而且一臭就是一整天,对工人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考验,“行,那就去酱油厂。“
阳城市酱油厂虽然也挂着“阳城市”名头,但距离市区有十几公里,她们都有自行车,跨上去骑着就能走。
一路上西北风呼啦呼啦的刮脸上,安然不敢说话,因为一张嘴那风就往肚子里钻,好容易憋到酱油厂门口,远远的就闻见一股浓郁的酱油味,仿佛连空气都是棕褐色的。这玩意儿在孩子们眼里是稀罕东西,随便滴几滴拌着饭就够美味的,可在天天做饭的家庭妇女鼻子里,那就是一股熟悉的呛得拉烟的咸味儿。
不敢想象工人们天天在这一堆酱油味里是怎么坚持十年如一日工作的。
酱油厂要说福利吧,也不是完全没有,毕竟酱油分两种,一种是瓶装的,半斤一瓶,一种是散装的,大缸装着,老百姓们自个儿拎着瓶子去想称多少称多少。包装车间总有残次品,工人们拎回家就是福利,而大缸散装的那更容易,每个月发个两斤三斤的,自家也吃不完,卖又不值几个钱,就送人呗,送人有面子。
可在吃饭都成问题的时候,面子就是个不值钱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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