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夸大, 陈太尉去世之后,包括盛德帝在内,满朝文武对之都是正面的颂扬,陈太尉也的确在自己任职内,交出了一份令当下朝廷满意的答卷, 就连最后去世也是述职归京途中。可以说他老人家一世都兢兢业业,为国为民,这也是民间普遍的共识。当一个认知在陈朝民众间达成一个信念,就是统治者也不能随意摧毁, 这大概就是常言说说的长辈庇佑吧。
等以后阿瑜登基为帝,陈家的辉煌也会延续,沐彦卿用的是‘延续’二字,毕竟依着阿瑜的性子, 即位之后必然会打击全力各大权贵,手握兵权的陈家自然首当其冲。不过因着当今朝堂能够数得上名号,且一心为国为民的武将实在有限,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阿瑜都要仰赖陈家陈宇柒,而且就目前看来陈家兄长是个能用可用之人,就这一点,陈家就能保全当下。
与之相比,现在的沐家还差得远。总而言之,姝儿能得陈家庇护是一件好事。不过,沐彦卿觉得现在这程度已经足够了,就是不知道兄长这边还有没有别的指示,如果要有,他也得认,要想抱得美人归,总是要经历一些历练。
陈宇柒扫了一眼到尚没有回过神的众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从来就不是为了为难而为难。
“去给祖母请安吧,”陈宇柒往旁边侧了侧身。
沐彦卿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了,朝陈宇柒俯了俯身:“是,谢过兄长。”
陈宇柒承了礼,带着沐彦卿往进陈府大门。
席瑜几人看到这种情况都自觉跟着往里走,一直到陈府府门大开,他们才见到今日来陈府祝贺的众宾客。
他们看到席瑜的第一时间自然是要行礼,这位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王爷,谁敢有半点轻视?就算是心里有些小九九的官员,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各位,今日彦卿大婚,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我可不想抢了我小师弟的风头,”席瑜笑着说道,他以‘我’自称,称呼沐彦卿师弟,都在告诉众人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再加上席瑜此时虽是笑着,言辞之中却是不容拒绝,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忤逆。
沐彦卿的几位宾相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社交好手,到了这种场合更是如鱼得水,反正看起来众宾同庆,和乐融融。
沐彦卿随着陈宇柒去跟陈老夫人请安,对这位老人他还是比较敬重的,这当然都取决于陈氏兄妹的态度。从姝儿以往的言谈中,可以得知这位老人自小对她是疼爱有加,虽然不能说凡事都能面面俱到,发生一切事情都毫无保留的站在姝儿一方,但也算是一个合格的长辈。
毕竟就算是生身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说面面俱到,可以说人活一世,总是会有不如意,就算再亲再近之人在某一个瞬间都会有私心。站在不同角度考虑问题,得出的答案永远是不同的,站在陈家老夫人的角度上思考她所作所为都是有道理的,是处在她那个位置该有的决断。
那些事情也不能磨灭十多年来祖孙两人之间的情感,所以双方都尝试着去理解,作为沐彦卿,他感谢老夫人之前对姝儿的疼爱。
进入正房,沐彦卿席地跪在了陈老夫人跟前,恭敬的听候长辈叮嘱。
接着就是正式迎亲礼,沐彦卿站在拱门前,看着陈宇柒背着陈姝从红地毯的另一头款款走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仿若全天下的人都已消失,他的眼里只剩下陈宇柒背上那一抹颜色。
一种强烈的渴望,一种将要冲到喉头兴奋瞬间升腾起来,他将迎来他一生挚爱的夫人,不论贫穷富贵,不论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他们都将会紧紧地系在一起,永不分离。
伸手接过牵引红绸,沐彦卿笑着把自己的姑娘送上轿子。
沐彦卿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个有浪漫细胞的人,但在这一刻,他想用天下最真挚的语言表达自己最热烈的情感,他想用最华丽的词藻赞美牵引绳另一头的姑娘。
这个婚礼延长了四年,他们也等了对方四年,沐彦卿本来觉得自己应该急切的,但是现在就在这个瞬间,他只想,慢慢的,慢慢的和自己心爱的人走完婚礼的全部流程。
这将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经历,沐彦卿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吉时到,花轿起,迎亲队伍回程。”宾相唱和。
沐彦卿和陈家人道别,上马回府。
花轿比想象中的要稳,陈姝几乎感受不到晃动,因为带着红盖头,陈姝的视线受阻,不过还是能看到自己脚下铺着的精美的地毯。
只一眼陈姝就知道其价值不匪,但对她来讲更难得可贵的是一份心意。
轿起,爆竹声响,她要离家了。
陈姝微微仰头,让眼眶里的泪渐渐消散,隔着盖头和马车回头,入眼是喜庆的大红,等下次再回来,她就是客了。
心中酸涩的还夹杂着不容忽视的期许,陈姝深吸了一口气。从今日起,她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只希望上天怜幸,她的良人一生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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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在京城整整晃了三圈才回到沐家,三曰无穷,意蕴深长。
榆钱胡同现在已经挤满了人,可谓人声鼎沸,沐彦卿笑着回应众人的祝贺,短短百步的距离,队伍硬生生挤了半个时辰才得以进门。
宾客已至,言笑晏晏。
因为正式的拜堂礼还没有行,大部分宾客尚在路上,沐彦卿也不急着去问候宾客,进府首要事情自然是把陈姝安排妥当。
按照习俗,在拜堂之前他和陈姝是不能相见的,周围有专门的丫鬟婆子看守着,不过隔着轿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姝儿先去休息,记得用些吃食,等我。”
最后两个字,沐彦卿近乎呢喃着说出口,落在陈姝耳中有无尽的缱绻,“嗯。”
沐彦卿往后退了两步,让轿子得以前行,一直到新轿过了转弯处,沐彦卿才转身。
青睢是在这时候走过来的,沐彦卿皱眉,他不认为有谁会在自己大婚之日触他眉头,唯一的解释就是确实有事发生了。
“主子?”青睢抱拳。
“进去说,”沐彦卿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他们现在正在前后院交接的影壁墙处,周围都是沐家人,但今日府上人多眼杂,未免隔墙有耳,还是注意着比较好。
“何事?”
青睢凑近沐彦卿低声说了几句话。
沐彦卿眼中闪过一丝凛然。
主仆俩出来是在两刻钟以后,沐彦卿刚推开门走出来就被管家叫住了,“夫人派了好些人找少爷,没成想您在这儿呢,赶快随老奴去夫人跟前走一趟吧。”
沐府已经多年不曾举办过这样的大喜事,阖府上下都有些手忙脚乱,所幸大婚之前他们做了足够的准备,倒不至于真的冲撞了贵客。
管家之所以如此焦急,是因为他们少爷作为主角却迟迟没有露面,寻人总会心焦。
沐彦卿冲青睢点头,示意他可以按照吩咐去做事了,才转身随管家走。
“阿娘,”沐彦卿到时,薛氏正在和水芜说话,看到沐彦卿过来,下意识就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