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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在提心吊胆中过了六个月,春天过去,夏天到来,然后夏天过去,秋天到来,陶然儿的孩子都生了下来,是一个女儿,长得如同白雪公主一般,头发像乌木桶一般黑,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鲜血一样红,粉雕玉琢,如同一个人参娃娃。
陶然儿天天幸福得直掉眼泪,开心是因为她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一个美丽的女儿,掉眼泪是因为生在这个乱世,她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护孩子周全,李信志也是十分高兴,有时候想到现在的大环境不好,背过陶然儿又偷偷地叹气。
与此同时,王湘竹生下一男孩,刑宝绫生下一男孩,李家等于是有了三个继承者了,大家都沉浸在新生儿带来的喜悦当中,秋天来了,西北风吹起来,梧桐树上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地掉下来,可是李家却是春天一般。
李信志为了欢迎女儿的到来,在皇宫摆了庆祝的宴席,李信海和李信隐都是中年结婚,也算是晚来得子,而且生的是儿子,他们两个人比李信志更加高兴,更加激动,也更加雄心壮志,要在这个乱世大有作为,因此,在李信隐的王府,以及李信海的王府,都热热闹闹的大摆宴席。
然而,极乐之盛宴过后,却是悲苦。
江东的孙赫武利用半年的时间,终于将猖狂的倭寇打退了,他们乘上船,灰溜溜地逃回日本国去了。
秋风一起,从战场上闲下来的孙赫武猛地想起了江南,江南在半年向答应向江东称臣,他忙于平定倭寇,一心一意要做陶然儿嘴中所说的“民族英雄”,好在历史留名,一时之间倒是抽不出时间去分封江南。
现在有时间了,因此孙赫武叫江东朝廷里的秘书起了一封召书,召告天下,江南从此向江东称臣。
这一封召书贴出来,如同地震。
天下无不哗然,江南的老百姓十分震惊,议论纷纷,听之任之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的百姓有,义愤填膺,十分不服气,坚决不同意江南并入江东的百姓也有。
与此同时,孙赫武安排使者,到江南来传信,孙赫武统一了天下,结束了乱世,要在江东的首府吴州城大摆庆功宴,一定要李信志作为臣子出席。
江南收到这样的消息,立马炸开了锅!李家的几兄弟天天往江南的皇宫里跑,在议事大厅争吵得不可开交,又是抗议又是砸桌子怒吼的,陶然儿便知道这半年的和平日子过去了。
她抱着怀中吃奶的女儿,心想女儿真是命苦,居然在这种时节里出生。
很快的,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李信志和陶然儿二胎生下一个女儿,两口子十分欢喜。李信隐和李信海头胎得到儿子更加激动,他们想着江南李家有七兄弟,现在七兄弟有三个继承人,小米粒,还有信隐以及信海的儿子,听说五哥六哥也成了家有了他们自己的儿子,虽然不太确定是真是假,但是如果算上的话,江南的第三代有五个继承人。
他们凭什么把大好的江山拱手让人?!
失去了家园,他们的儿子又在哪里安家?自己的主子不当,主动去给他国做奴才?难道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或者是脑子进了水?
当时临安城被围,他们答应向江东称臣,是迫不得己,现在半年时间过去了,他们当然可以反悔。
总之,议事大厅如同一锅沸腾的粥,大家讨论得不可开交。
李信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着家臣和大将们议论,大部分认为与江东开战最好,哪怕是战死,也绝对不会向江东称臣!
李信志只觉得自己的心像一颗小石子,一个劲地在往下沉,一条悲剧的深渊在他的面前裂开。他却无能为力。
陶然儿默默地坐在她自己的位子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透明人,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半年前,是她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劝说孙赫武成功,让他调走军队去打倭寇去了,现在倭寇被孙赫武打得逃回日本去了,所以孙赫武有时间精力回来对付江南了。
但是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江南打算不守信约,要再次与江东开战。
战争一触及发,迫在眉睫。
江南李家几个兄弟争得面红耳赤,嗓音嘶哑,李信海大声说道:“大哥,此一时彼一时,我们怎么可以答应孙赫武?!现在孙赫武与倭寇大战了半年,肯定伤了元气,我们应该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时候对江东宣战是最好的时机,我们休养生息了半年,肯定可以取得胜利!”
李信海慷慨激昂地大步走着,信心十足。
李信隐也大声说道:“大哥,你有了儿子,我也有了儿子,二哥也有儿子,我们李家有那么多继承人,为什么要把大好山河让给他人?当年,末朝分崩离析,江南是诸侯自立为王,他江东何尝不是诸侯自立为王?再说了,我们就算真的向孙赫武称臣,狡免死,猎狗烹,鸟尽弓藏,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一旦交出江南的大权,孙赫武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们。”
李信隐一席话说得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耸容动容,更加坚定了要与江东决一死战的心。
李信万这个时候也站出来说道:“大哥,我们不但有人,我们也有钱!为了国家,我李信万可以交出我个人所有的财富,当年,王家的国库我们江南不是得了吗,所以压根没必要向江东称臣,这江山是父皇好不容易打来的,现在天下只有江东和江南两个国家,我们勇敢点,最后多半有可能是我们江南得了江山!”
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遵守当年的盟约,不要做一个失信之人,大家一致的主张就是打江东,绝对不能向江东称臣。
人人都信心百倍,眼睛里焕发出异彩,仿佛只要一开战,江南必胜似的。
陶然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暗暗摇头,从这一点上来,李家几兄弟的人品就比不上孙赫武,孙赫武君子重诺,从来不曾失信于人,可是江南李家这几兄弟,出尔反尔,唉——
陶然儿让自己不出声。
因为她一说话,必定惹人厌憎,说她是江东的奸细,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信志思量着慢慢说道:“本王觉得,半年前,我们答应江东,向江东称臣,孙赫武才撤了百万大军,临安也才得己保住,孙赫武是条汉子,当时,他原本可以吞并了我江南再去扫平倭寇的,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这说明他光明磊落,他将我们当成自己的人,将倭寇当成敌人——”
李信志的话还没有说完,李信海就恶狠狠地打断他的话,大声道:“大哥,你是不是疯了?尽说些糊涂话!自己的江山自己不做主,却要拱手让人?”李信海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在他的眼里,对李信志这个江南帝君全无半点尊重之意。
李信志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仍旧用商量的语气慢慢说道:“另外,本王还是这一个主张,如果我们江南向江东称臣,那么,从此不会有乱世,也不会有战争,百姓可以安居乐业,太平年代可以提前几十年到来,你们现在又要与江东开战,百姓又要受苦,本王并不认可,因此,孙赫武要本王出使江东,本王答应他,本王按时去。”
什么?!李信志的声音十分坚定,虽然不大,却掷地有金石声,江南李家其它几兄弟几乎气疯了。
他们震惊地看着李信志,脸上都是狐疑和愤怒的神色,他们一致认为他们的大哥已经被鬼偷走了灵魂,现在的大哥只是空有一个躯壳。
李信海黑着脸,冷冷地瞪着李信志和陶然儿,对他们说道:“大哥,总之,我绝对不会让你走出临安城半步!”
李信志也气愤起来,他故意让自己的身体歪向椅子的靠背,装作闲适的样子,两只手紧紧地捏着扶手,以此来舒缓自己内心的愤怒,他对李信海慢慢说道:“信海,你不要冲动,孙赫武是一个大英雄,他值得信任,本王愿意向他称臣,只要和平时日能早到来,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本王想对大家说的是,接下来,我们不应该讨论谁胜谁败,而是乱世结束,如何治理这太平,我们应该与孙赫武同心协义,一起商量如何治理太平的大事。”
陶然儿内心震惊,她欣赏地看了一眼李信志,想着自己的男人就是与众不同,他心怀宽广,心地仁慈,心里只装着百姓,并没有自己的一己私利,他眼光长远,在江南其它人要为争夺天下而战时,他已经决定向孙赫武称臣,并且替孙赫武操心如何治理乱世结束之后的社会了,大家都知道,乱世过后,帝君可以闻琴而治,但是具体怎么个闻琴而治法,是推崇佛教,还是道教,亦或是天主教?还是推行茶道等别的办法,大家又不清楚了。
李信海气得双手握成拳头,手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他黑着脸,对李信志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要多说了,总之,我绝对不会让你做出这种丢祖宗脸的事情!”他说出来的字如同吐出来的石块。
李信志也站了起来,下巴崩成方形,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他板着脸大声道:“本王心意己决,你们谁劝也没有用!”
李信海的鼻子里发出冷哼声!其它几个李家兄弟,一个个也脸色难看,如同青铜疙瘩。
陶然儿仍旧沉默,但是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在江南的冷战中,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一转眼,眼看着就到了李信志出发的日子,陶然儿帮他在收拾行李,第二天便是江东与江南约定好的出发去江东参加宴会的日子。
李信志出发到江东去参加孙赫武召开的庆功宴,那么就意味着江南向江东称臣,天下一统,乱世结束,太平年代到来,这是一件标志性的事情,不但江南,整个天下,上到文臣武将,下到普通百姓,都在盯着李信志的一举一动,只要李信志率着属下离开江南皇宫往江东进发,那么天下的太平盛世就来到了。
可以说,李信志的行动,如同在聚光灯下,一举一动,备受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