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晌李满园来到老宅。
“娘,”李满园和于氏悄声道:“您把昨儿大哥给的京城来的绸缎和夏布各剪两身给我家去做衣裳呗!”
于氏一呆,说道:“这绸缎和布匹是你大哥孝敬你爹的。”
“那我去跟爹说,”李满园一点都不惧怕:“二伯昨儿就把绸缎和布匹分给了满垅哥和满坛哥,让他们各自裁衣预备去谢家吃席。”
于氏一听就知道这刚到手的绸缎和布匹不剪些给满园不行,只好点头道:“行吧,我各剪一身给你家去做衣裳。”
“娘,各剪两身吧!你孙子贵富也要穿的。”
知道他娘不待见钱氏,李满园便就拿儿子说事。
“贵富还是一孩子,穿什么绸缎。”于氏不悦道:“没得折了福。你看贵雨至今可有一件绸缎衣裳?”
“这夏布我多给你剪一身倒也罢了!”
于氏不介意给儿子东西,但她不想给媳妇钱氏沾光,所以便卡着绸缎不给多剪,只肯给儿子剪了一身。
一时剪好布匹,李满囤又道:“娘,那京城来的酒和酱菜,你也都给我一些吧?”
于氏回道:“酒你爹收着呢,你爹不说开坛,我可不好开。这酱菜倒也罢了,舀些与你家去吃吧!”
郭氏在厨房冷眼看着李满园拿着绸缎、布匹、酱菜家去,心中不忿:分家都分三年了,老三还是时不时地来讨要东西,真是太不要脸了。
也不想想过去一年多他家贵富上学都是谁给接送的?一句感谢没有不说,连点酱菜都要来讨,真是气死她了!
于氏统共就三个儿媳妇,其中大儿媳妇和三儿媳妇都和她有嫌隙,她现唯一仪仗的也就只有二儿媳妇郭氏了。
于氏现还真不太敢得罪郭氏。她回屋剪了两块绸缎和三块夏布给郭氏道:“郭家的,这几块料子给你和满仓、孩子们做衣裳!”
郭氏得了布,心气方才平复了一些——她婆还算拎得清,知道现跟谁一处过日子。
在于氏给郭氏布的时候,云氏也让人拿了两箱子绸缎布匹给红枣。
“尚儿媳妇,”云氏笑道:“这是老爷从京里带回来的绸缎夏布,花样和咱们家常穿的不同。你拿去做衣裳和赏人都好!”
红枣谢过云氏,云氏又拿出一个头面匣子笑道:“尚儿媳妇,这是京里现时兴的翡翠头面,正合这个时节戴。”
说着话,云氏打开匣子露出里面的翠绿豆荚来,笑道:“据说京城人现管这翡翠豆荚都叫福豆。其中四个豆的豆荚寓意‘四季平安’,三个豆的是‘连中三元、福禄寿齐到’、两个豆是‘母子平安’。”
红枣一听说是“母子平安”便猜是她公公专给她婆婆买的,立推辞道:“娘,这福豆头面还是您留着自己戴吧。我有头面戴!”
云氏道:“老爷捎回来的福豆头面不止一套,我这儿还有呢。这套头面有大小两对镯子,我看那对小镯子,你现就能戴。”
原来是她公公特地买给她的,红枣忍不住笑了,当下不再推辞,收下了头面。
谢尚午后来家,看到红枣正在试戴新头面不觉笑道:“这套翡翠头面的颜色虽说一般,但夏天戴还不错,看着清爽凉快!”
红枣转着手腕上的满绿冰地镯子疑惑道:“大爷,这个颜色还不好?”
“这怎么能算好?”谢尚不屑道:“又不红?”
“比如玛瑙也是红玛瑙才值钱,绿玛瑙根本就没人要!”
“我听我爹说最上等的翡翠也是红色和紫色的。可惜他在京城还没摸到门!”
好吧,红枣服气:这世人爱红,歧视绿翡翠。但她真的不嫌弃。
当然,有什么红的、紫的,她也要!
小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忽然看到春花进院。
“奴婢给大爷、大奶奶道喜,”春花行礼道:“刚太太生了一位二爷,母子平安,老爷让大爷大奶奶今儿都先别去正院!”
她婆婆这就生了?闻言红枣惊呆了——刚午晌她还和她婆婆一桌吃饭,怎么回来才戴了个头面,她婆婆就生好了呢?
这世人生孩子都是这么容易的吗?
谢尚则高兴问笑道:“春花姐姐,这么说我得了一个弟弟?我爹不让我去看娘,那能让我看看弟弟吗?”
“大爷,”春花忍住笑道:“恐怕不行。刚稳婆把二爷抱出来给老爷看了一眼,便又抱回了月子房。大爷想见便只有等洗三了。”
谢尚又问:“我爹现在哪里呢?”
春花:“老爷去五福院给老太爷报喜去了!”
谢尚:“那我现就去五福院!”
说着话,谢尚一阵风似的走了。红枣摇摇头,自叫过彩画让她带人收拾西厢房——为了不妨碍她婆婆做月子,明儿这家务议事的地方就要换到她院子的西厢房了。
厨房染好喜蛋后送来与红枣过目。红枣让张乙和谢本正核对了一回走礼的名单,确认无误后后自己又亲自看了一遍,方才放行——头一回当家就是操办婆婆生孩子这样的大事,红枣颇有些兢兢业业。
随着几骡车红鸡蛋驶出谢宅大门,雉水城人都知道了:谢家长房嫡孙新科进士谢老爷添了一个嫡子……
云氏的爹妈和二哥一家是六月十一,洗三的当天,一早到的。
因为要照看云氏坐月子,曹氏这回没和其他人一起住客院,而是住进了明霞院正院的西厢房。
曹氏进屋先换一身衣裳,紧接着就主持小外孙的洗三仪式。
仪式完成,便是吃饭。饭桌上新生儿有了自己的名字谢奕。
午后回房,红枣看谢尚对着书长时间也不翻一页,不觉关心叫道:“大爷?”
谢尚回了神,犹豫了一刻,方才扭捏问道:“红枣,你今儿看到我弟,有没有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