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高地心里就更舒坦了——红枣今儿不是不来,而是走不开。
李高地有了自我安慰的理由。
“大嫂,”次席上的钱氏闻言立刻奉承王氏道:“这么说,咱们红枣将来也是要去京城了!”
“大嫂,来,咱们喝一盅!”
王氏端起酒杯笑道:“借你吉言!”
于氏见状颇为心塞——两个厌弃的儿媳妇当着她的面如此地旁若无人。
当家几年,即便云氏不在家,红枣处理家务也是游刃有余。
红枣的小本本完善地记载了每月要干的例行事务。
每到月头红枣拿出来做个月度计划表,然后把事情提早安排给相应的人就行,而她只要按节点设置里程碑做好检查就行。
至于突发事务,家常过日子哪来什么惊心动魄?左右不过是春夏事后城里新中了秀才童生,给补一份礼罢了。
没一点难度。
所以红枣并不似外人设想的那么忙,相反她有大把的时间和谢尚一起骑马——当下红枣就在谢家村的马场骑马跑圈。
学习骑马三年,红枣今年总算驾驭飞霞跑起来了!
谢尚在一旁看到,立驾着奔虹跑过来邀约道:“红枣,我们去细水河便看桃花吧!”
细水河蜿蜒流长,在谢家村也有一段。
最是一年好时节,细水河岸两边桃红柳绿,红枣骑马行在岸上恍若漫步西湖苏堤,差别就是身边多了个喋喋不休的俊俏少年郎……
第356章 敲骨吸髓(五月初四)
三月十八李满囤的生日,红枣一早就打发谢文华领着戏班子去桂庄,她自己则去得晚些——她得让谢尚当着所有人,尤其是族人的面把寿礼呈给她爹娘,以免她爹娘往后穿狐皮的时候她奶跟人说三到四。
红枣到时李家三房人和她小姑李杏花一家都已经在了,陈宝陈玉也在了,只她大姑和大姑夫还没来。
进屋先拜寿。谢尚和红枣首先呈上寿桃寿面寿酒一类,接着呈上玉石碧桃盆栽。
谢尚端着蓝地粉彩牡丹花纹的珐琅花盆笑言道:“不惑但从今日始,知天犹得十年来。蟠桃捧日三千岁,古柏参天四十围。”
“岳父,家父命我代呈这盆玉石碧桃盆栽为您贺寿!”
过去几年,李满囤颇见了不少世面。他看眼前的盆栽叶翠花红,九个拇指盖大的小桃子个个粉白饱满,娇嫩欲滴,便知玉石成色极好,价值不菲,连忙双手接过,直道生收。
其他李氏族人见状也是啧啧称奇。李满园更是直言不讳道:“这玉石桃树我在府城从没见过,想是只有京城才有!”
“这树必是谢老爷从京城捎回来的。大哥,你好福气啊!”
李满园赞得情深意切,李满囤闻言自是高兴,他转身便把玉石盆栽放在几案上供着的金魁星旁边。
李高地看看金魁星又瞅瞅玉石盆栽,心里很不得劲——去岁他过六十大寿,红枣公婆一点表示都没有。
看李满囤摆好盆栽,谢尚接过红枣递来的衣包后又道:“岳父,这是我和红枣孝敬您的寿礼,祝您寿比松山岁岁青,福如云海转转高!”
李满囤看是衣裳也没当回事,接过后爽快笑道:“尚儿有心了。”
红枣也把手里的衣裳包递给王氏,顺带拉了拉她娘的衣袖。
王氏会意,笑道:“这一大包衣裳,我瞧瞧!”
说着话,王氏打开手里的包袱,看到里面随着包袱解开而自动展开的狐裘,王氏吃惊得低呼一声:“狐皮鹤氅?”
见多了红枣和谢尚的雪褂子,现王氏也能一眼瞧出狐狸皮了!
李满囤闻言一愣,转即打开手里的包袱后,看到也是一件长毛皮袍,不觉喃喃道:“这也太贵重了!”
似谢子安给的玉石盆栽,李满囤参照玉石头面估价,大概在百五十两银子左右——李满囤觉得他年底给亲家回礼还回得起,但这一件狐裘,最少也得二百两以上,而且还是两件,这就是四五百两银子了,都抵他庄子一年的收入了。
“娘,”红枣笑道:“这狐皮是年前我婆婆听说我在收狐皮而特地拿给我的,说是去冬我公公在京新收的。”
“你和爹就放心穿吧!”
听完狐皮的来历,李满囤和王氏知晓红枣送这狐裘是得了公婆允许的方才放了心,但王氏依旧附和男人道:“尚儿,这狐裘实在太贵重了!”
谢尚笑道:“岳父、岳母,红枣早有心给二老做身皮袍了,她自前年府城的铺子开张后就让人收,只一直没有收到。”
“去冬我爹在京机缘巧合忽然收了好几件狐裘,如此我娘便与了红枣这两件。”
“岳父岳母,这也该是红枣孝敬您二老的心诚,该您二老穿狐裘,不然如何能赶现在就得了皮裘呢?”
“您二老就收下吧!”
李满囤和王氏推脱不过终收下了皮裘,李氏族人见状少不得又恭维起来。
人群中心的李高地则心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感情在谢尚眼里他是不该穿狐裘的了!
于氏不用说更是郁闷得想撞墙。她至今想一条红绸裙子而不可得,而继子夫妻却穿上有钱也难买的狐狸皮了。
李贵雨年后已经十六了,但还没能背下《五经》,而今春开笔做文章,他也深刻得感受到腹内空空,有心无力。
李贵林说他是书还没读懂背透,时文也背得太少的缘故。
李贵雨心知李贵林说得没错,但却深感绝望——再有两年、至多三年他必是要家去种地了!